“中郎将,只怕那些工匠才疏学浅……修不好了。”
傅燮咽了口唾沫,神色也有些恍惚,袖箭毕竟是这年代前所未有的暗器,他还等着皇甫嵩看完之后也欣赏一番这等别致的武器,却没想到被皇甫嵩玩坏了……
“跟公伟呆了一两个月,说话直白许多啊。”
皇甫嵩干笑一声,摆手道:“那也出去,碍眼得紧。让人没事别进来了,都散了吧。对了,照顾好你那些袍泽,待过几天,你也要过去与他们一同作战了。记得打点好关系,可别让人觉得你傅南容不近人情。若没钱的话,跟我要。”
傅燮感谢几句,随后出去,整个过程之中与皇甫嵩的交流透着一股随和,也让刘正感觉到皇甫嵩似乎没什么架子。
皇甫嵩低头收拢着腿上的零件,一脸心疼,“贤侄莫怪,老夫便是见猎心喜,何曾想……哎哟,早知道就不打听了。都怪玄德,都怪玄德啊,描述那天境况作甚,老夫还以为碰一下无妨的……”
那语调配合着宽厚的身影显得有些憨厚,刘正却徒然间睁大眼睛,咬了咬牙。
也在这时,皇甫嵩捏着一枚箭矢,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贤侄恨老夫?”
刘正一愣,察觉到皇甫嵩的眼角余光似乎一直留意着自己,急忙低头,有些心慌意乱道:“草民不敢。”
“那便是恨你那玄德兄长了,要不然怎会有如此神色?”
皇甫嵩将箭矢放在案几上,转动几下。
“……兄长与草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草民怎可能……”
“贤侄,你疯了啊?”
刘正不明所以,却也有些心虚道:“草民……”
“你可知道,官场之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皇甫嵩打断刘正的话,拍了拍自己的嘴,笑道:“在朝堂上,这张嘴要怎么说话,每一个呼吸,老夫都得思虑好几遍。知道的挑好的说,不知道的不能乱说,要顺着别人的心意,让上面的人高兴,又要保全自己和手下部曲的性命,将意思说到位了。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每一次说话,都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一身。等出来的时候,你根本想不到那身冷汗有多臭。臭的让老夫恨不得再也不去那看似热闹其实冷冰冰的宫殿了。”
帐外雨水声不断,皇甫嵩摇头道:“军中好啊,军中什么话都可以说,尤其老夫出征在外,还统御三军,可谓位高权重,无人敢惹。但老夫就算是说也不是乱说啊。”
“老夫问你恨不恨老夫,你说不敢,什么叫不敢?你不敢是不是说你其实也会,只是不敢说?贤侄,这张嘴要说话,要对着别人的心去说。你这一开口,老夫就不高兴,不高兴就喜欢胡思乱想了。”
皇甫嵩又拍了拍脸,“而做人啊,不止祸从口出,这脸比嘴巴还笨,透着的更是心里的意思了。你再怎么掩饰,哪怕只是眨眨眼动动手,在朝堂上都会被人看在眼里的。尤其是站在高处,底下人在干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就是些许动作,你就让站在高处的人记恨上了。想要明哲保身,就要让人看到想看到的,听到想听到的。”
这番话明显是在指点,见皇甫嵩停了下来,刘正由衷感谢:“多谢中郎将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