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追着他去:“你把笼子给我,我帮你拿着。”
孰料重阳却道:“什么帮我拿着,我看你是想自己玩。这是我送给五姑姑的及笄贺礼,你想玩得经过五姑姑同意才行。”
二人你追我赶地绕过影壁便消失在宏哥儿的视线中,就连说话声也渐渐地远去,直到消失。
书房里,年轻的新科进士正侃侃而谈地点评着歌伎李柔柔的唱功,就在前不久的上元佳节花魁评选大比上,这位年方十七岁的新一代歌伎以一曲《鹧鸪天》从百花争艳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花魁娘子的宝座。
江冲得了管事禀报只是淡淡点了个头,也没吩咐别的,有些无聊,伸手去端茶杯,却不料刚伸出手,手心里就被放了个剥好的核桃。
回头一看,萧绮满脸讨好地站在他身后。
江冲:“……”
萧绮是跟着他爹娘宁王夫妇一起来的,直到出发之前宁王夫妻俩还再三确认自家宝贝儿子不是看上江冲他妹。
“叔,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剥。”萧绮殷勤道。
江冲无语地摇了摇手指,却也没浪费少年心意,不动声色地吃着核桃,又去看那满腹才华的年轻人。
隔着几个座位的甘离父子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都悬起来了,莫非宁王世子也打着江蕙的主意?
重阳洗去风尘换了衣裳便来拜见父亲。
江冲这才提起了精神,当着一众宾客道:“这是犬子恒。”
宾客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纷纷夸赞起江侯爷的儿子。
重阳、江愉:“???”
“犬子”什么?
江冲没有现场解释的意思,示意他俩别愣着,靠边站。
有曹焕惠廷江文洲等人作陪,侯府闲养的几个清客文人时不时地活跃气氛,再加上在场有不少人是想跟江冲搞好关系的,即使江冲心不在焉地闲坐着当花瓶,不怎么主动开口说话,也没人觉得受到冷落。
江冲听人品评诗词久了,困意上涌,强忍着让人给他换杯新茶。
江愉离茶几近些,便主动去办。
他刚转身,重阳便发现管事春来观望,似乎有事禀报。
重阳见来不及再把江愉叫回来,便出去问道:“怎么了?”
春来道:“回大哥儿,方才宫中来人,说让咱们家准备接旨。”
“什么接旨?”重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久在北境,对圣旨这东西太陌生了,“先准备着,我去将此事禀报父亲。”
说完他回书房在江冲耳边简单禀报了此事。
江冲眼底过一丝阴沉,揉了揉眉心道:“派人去给四奶奶说一声,让姑娘准备接旨,我就来。”
重阳一惊,几乎立即就想到了在军营里听服役的酸秀才胡编乱造的话本,但见父亲神色如常,便知道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半个时辰后,圣旨一到,江蕙从普普通通的官宦女儿摇身一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永昌县主,一并随圣旨送来的还有属于县主的朝服朝冠及流水般的赏赐。
传旨的礼部郎中要赶回宫中复命,随行而来的小黄门却留下,满脸堆笑着对江冲道:“圣上有旨,命平阳侯明日入宫觐见,永昌县主就不必入宫谢恩了。”
江冲再度领着妹妹面朝皇宫的方向拜谢。
待宫人离去,江冲这才有机会打量江蕙的装束——她已经加笄三次,头发梳成露出额头的高髻,戴着镶嵌了三颗夜明珠以及数十颗珍珠的钗冠,左右两侧各插着象征意义不同的发簪步摇,珠翠满头,身穿正式的大袖长裙的礼服,明艳端丽的正红色织金牡丹纹云锦上衣搭配珍珠白下裳,裙角刚好盖住鞋面,露出鞋尖上两颗硕大的东珠。
“好看吧?”江蕙提着裙角,原地转了一圈,以便兄长看得更清楚些。
“好看。”江冲的确看得更清楚了些,却也让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能在自己身边停留的日子不多了。
“那当然。”江蕙被夸得心花怒放,“我可是江仲卿的妹妹。”
江冲莫名惆怅。
这种惆怅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夜间回了韩宅也没能消解。
韩博半靠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本画册翻看——那是他自己近期的每日练笔之作,听到江冲叹气,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心事?”
江冲早在刚进屋时就脱了外面衣裳,去净室洗漱过,自己打了盆热水回来坐在床边泡脚发呆,“我妹,都十六了。”
韩博放下画册想了想:“那要不跟郑国公府商量商量,先把亲事定下来,等再过两年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