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得知江冲来意后,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此事怪我逼得宁宣太紧了。”
“四叔逼他做什么了?”江冲就有些好奇,他四叔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连带着四房都在侯府没什么存在感,不像他三叔那样总是想和二房一较高下。
四老爷有些难以启齿,但就算再难开口,此事也不应该再拖下去了。
他对着江冲这个名正言顺的侯府之主道:“先前我同宁宣提过,若他此次高中,待他成婚后,便跟你商议分家之事。宁宣便是因此压力过大,才心态失衡。”
江冲:“……”
他四叔非但本分,还挺自觉。
但分家这个事,江冲觉得还是一次性说明白比较好,“四叔为何想分家?”
四老爷道:“老太爷走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叔叔的,哪能一直占侄儿的便宜?只不过你四叔我没本事,如今这个六品官还是靠你爹爹帮我讨来的,若早早分出去,宁宣的亲事就是个难题,所以才一直拖到如今。”
确实,若在当初老太爷孝期结束后便立即分家,非但江文洲娶不到官宦人家的嫡女,就连江婵也不好找婆家,这是摆在明面上直接的便利。
至于间接的,家里开设学塾、进国子监念书、会试殿试默认加分、出门结交的都是高门大户子弟等等,只要侯府一日不分家,这些便利就能享受一日,可一旦分家,江文洲便不能再算作侯府公子,而只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儿子。
江冲指尖轻叩桌角,想了想道:“我是这个意思,只要家里没有作奸犯科之人,在我这一代还不打算分家。”
也就说是,只要江冲还是平阳侯,这个家里的孩子都能享受到以上的便利。
等到下一代掌权,说不定都得几十年后了。
四老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江冲笑了笑,“有我在一日,这个家里所有人,不论有没有出息,至少出了侯府大门不会受外人欺辱。四叔也不必觉得占了侄儿便宜,偌大一个侯府,若没有两位叔叔和这些兄弟姊妹,也不像个家。”
前世种种,江冲先前嘴硬说不后悔,实际早在他日复一日地在北地延宁遥望星空想起少年光景时就已然悔不当初。
“仲卿,你就不怕我们在府里住得久了,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四老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都是江家子孙,只要肯上进,没什么该不该的。”于江冲而言,他这辈子是不会有亲骨肉了,既然如此,三房四房的孩子和族里过继来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撑起侯府门户的继承人,野心这个东西怎么能没有?
江冲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宁宣这个事不能怪四叔,是他自己禁不住事。我有个想法,四叔可愿一听?”
四老爷:“你说。”
江冲道:“常伯他们都是从县试、州试一步步考上来的,这样的考场规矩经历的没有十次也有九次,所以进了会试考场,除了考场更大、天气更冷了些以外,和从前考试并无太大分别。但宁宣是直接参加的会试,尽管在学舍时先生会细讲考场规矩,也会仿照会试题目,毕竟和正式考场不一样。我的建议是,就让宁宣从县试开始,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一步一步考上来,只要过了州试,再进会试考场也就习惯了。四叔以为如何?”
四老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道:“明年四月便有一场县试,可宁宣大婚之期在三月末,婚礼怕是要延后……”
江冲笑道:“延后做什么?四叔不妨和亲家商议着将婚期提前,明年我正好要回趟符宁,宁宣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不单是江文洲,江冲还打算让以后家里参加科举的孩子们都从县试开始,放弃朝廷给的这条所谓的“捷径”。
四老爷大喜,“这样也好,有你在,我也不必陪他去考试,省得他看见我又心态失衡。”
江冲微笑点头,心中无语至极。
其实他更想说干脆就让江文洲留在符宁族学,让他自己待在没有长辈庇护的环境里,多经历些磨炼,但又怕他四叔多心,所以没提。
还好没提。
解决了江文洲的事,江冲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看看账册,江蕙又送上门来。
“哥,我见圣上给你的赏赐里面有一柄白玉如意。”江蕙自幼受宠,就没有她不敢开口讨要的东西。
江冲看了她一眼,不接这茬:“是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江蕙殷勤地给他捏肩,“真的,我刚刚打开看了,是一整块玉雕成的,没有一丝瑕疵,特别好看。”
江冲:“好看是吧?”
江蕙猛点头。
江冲点了点手边的账册,又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太阳穴,“为兄有些累了,若是小妹能替为兄看完这两本账簿,为兄或许会考虑将玉如意作为小妹的嫁妆。”
江蕙又羞又怒:“谁要你给我添嫁妆了!我是让你把玉如意送给小侄女当见面礼。”
江冲微微皱眉,圣上赏赐的玉器定然不是普通物件,送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未免太过贵重,再者,侄女出生时他不在家,莫离肯定已经替他送过小玉镯平安锁之类的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