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捋着胡须笑道:“放弃前方平原阵地,以少量兵力掩护大军撤退,壮士断腕,不错。谷口设伏,修假粮仓,固守关隘,保留实力消耗对方士气,不错。能在这么短时间中想到最合适的战术,调度有方,进退得宜,输也输得大气,不错。”
一连三个“不错”让帐中诸将目瞪口呆,施帅何曾这样夸过旁人?
“末将惭愧。”江冲知道自己过了第一关。
说话间,施国柱已经回到了上座,微笑看着他。
江冲整了整衣冠,上前拜见:“末将江冲拜见大帅,拜见吴监军。”
“免礼。”施国柱微笑点头。
绯袍文士连忙过来扶他,满脸堆笑,一腔热情像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侯爷快不必多礼,多年不见,想不到竟在这见到侯爷您。下官离京前,圣上还常跟下官说起对侯爷您很是思念,就连太子殿下也时常提起侯爷您。”
遇见老熟人,江冲险些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这监军姓吴,按这辈子来讲,只见过一两次,连名字都记不住。
但在前世,江冲奉旨远征东倭的时候,这位官拜枢密副使,正是当时的监军。
从前的种种过节就不提了,江冲是不想再在打仗的同时还要伺候这位连马都骑不利索的官老爷。
“末将谢陛下挂念,谢太子殿下挂念。”江冲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然后对施帅道:“末将奉高将军之命带三千兵马前来听候大帅调遣。”
施国柱看过文书调令确认无误,对左右两列将军道:“本帅等候已久的前锋将军在此。”
诸将:“???”
江冲知道施国柱怎么想的,眼下叛军不成气候,实在没必要放在眼里,正好给自己当了磨刀石。
但一场沙盘推演就定下由自己统领三万前锋营,未免儿戏。
施帅不看旁人,只看江冲:“能胜任否?”
当然能,别说区区一个前锋营,就算施国柱当场给他退位让贤,说“不打了,咱调头打安伮去”,江冲也能泰然接过担子。
“末将定不辱使命。”
众人看呆,这对将帅还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接啊!
江冲接了军令便要即刻奔赴二十里外的前锋大营,从帅帐中跟着他出来的还有方才赢了沙盘但被江冲笑容迷到心跳失常的青年。
这青年姓金,叫金默,是前锋营的右校尉。
“金校尉……”
“将军叫我子言即可。”金默忙道。
“也好。”江冲问:“前锋营中可派了监军?”
金默道:“前锋营包括左右两军皆有监军督战。”
尽管知道这是规矩,但江冲还是有点烦文官插手战事。
哪怕来战场上混军功,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后军别不懂装懂指手画脚,也不是没得商量。
但就怕刚刚那位吴监军那种积极参战尽帮倒忙的。
金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了一句:“那位副监军一入大营便将斥候消息要了过去,还说一旦主将就位,立即去和他商议作战方案,贻误战机谁都担待不起。”
嚣张,狂妄,自以为是。
江冲对那位尚未谋面的监察使印象坏到了极点,决定先不去受那窝囊气,“距离前锋营最近的斥候哨所在哪?”
金默没多想,答道:“按照惯例设置在五里外,每隔五里便有一斥候所。”
“好,子言你拿着这个,将我带来的三千兵马带去前锋大营,我去去就来。”江冲将方才拿到的军令和文书地图交给金默,看向跟随金默的两名官兵,“你二人给我带路。”
“哎!将、将军……”金默拦都拦不住。
“金校尉。”重明适时地出现在旁,“属下是将军的亲卫长。”
金默指向江冲策马消失的方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请金校尉放心。”重明这两年早都习惯了各种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