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这点事情就把我搞成这个样子了!真他妈的没出息!天还没塌下来。刘新明到路边的超市里买了包烟,坐在车里点上慢慢的抽起来,他知道,自己需要平静一下,冷静的想一想。半个多小时后,他决定给一个律师朋友打了电话,想咨询一下是否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自己的钱。律师明白的告诉他不可能,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其中的债务关系。
刘新明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留存有一份黎虎的年终给股东的述职报告,其中就有公司的债务清单,上面清晰的记录着公司向自己借债的时间和金额,这份报告至今还在家里留存着。想到这,刘新明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心里暗暗地说,遇事还是要冷静才行,呵呵!他再次打通了律师的电话,律师告诉他,这个可以作为证据起诉公司,主张自己的权利。
刘新明的心情顿时晴朗轻松了许多,感到顶在胸口的闷气立刻被疏通了,他又认真的想了想,拨通了黎虎的电话。
“呵呵呵﹒﹒﹒﹒﹒﹒”,黎虎那边的阴沉沉的笑声让刘新明的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新明,你很聪明,但是也不聪明。你再问一问你的律师,让他搞清楚什么叫有限责任公司,啊。再说我已经把原公司注销了,我还告诉你,车现在已经在我个人的名下了,哈哈,你还找律师跟我斗,哼,还差一点!”黎虎的语音一直是低沉冷酷的,让他感到一阵陈的冰冷和无情。
他犹豫了许久,第三次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律师的话令他彻底的失望了,是的,黎虎说的不错,他只能起诉原来的公司,但公司已经宣布倒闭,而法人代表或者股东不能对有限责任公司负有无限的责任,也就是说,公司名下如果已经没有财产,其他相关的自然人没有连带责任,也不必偿还公司债务。看来黎虎早有准备,已经在最后时刻把公司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然后破产倒闭。
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三十多年的友谊和感情,其实到头来也就是一辆破车的价格!好吧,就这样吧,算是交了学费,认清了一个人吧!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此时的刘新明反倒平静了许多,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起伏变化的太快,几乎让他反应不过来,现在有了最后的结果,一个实实在在的结果,虽然坚硬而冰冷,不可改变,不管怎样有总比没有强,这样也不会再有什么虚妄的想法了,都必须面对这个结果,去接受它,这样反倒使他心情安宁了,没有了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也不必去劳心想什么办法了,是的,所有的痛苦都是自以为有希望时的自寻烦恼。
上午下了场雨,下午天气慢慢的放晴了,空气湿度很大,太阳不知不觉地缓缓地落到了西边的树腰上,又大又圆,红彤彤的阳光洒满了街道。刘新明摇下车窗,深深的呼吸着夹杂着汽车尾气的湿润的空气,慢慢的开动了车子。他必须回去了,因为晚上还要去医院照看母亲,他不能回去的太晚,以免家人担心。他仔细看了看周边环境和街道,才认出来从黎虎家出来后,竟一直向北,离家越来越远了。他调转车头,从新规划了一下回家的道路,决定避开市中心堵车路段,往东从郊区绕道回家。路上他给妻子通了电话,把黎虎的事情告诉了她,妻子通了以后沉默的一会儿,平静的说:“不要多想了,回来吧。我已经借到钱了,妈妈后天的手术费没问题”。
“哦”,刘新明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让你吃苦了”。
“没事儿的,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只是你没有遇到好人,谁也没想到黎虎是那样的人,他有句安慰的话也好,他应该知道,那时为了这个公司,我们家是怎样节省把钱攒起来交给他的……”。
“不过,还是我的问题,我这几年给家里带来的负担太重了”。
“不说了,我们还算年轻,这点困难能过得去,你不要多想,回来吧,我还明天要上班,一会儿照顾好妈妈休息,今晚你在医院吧”。
妻子的这句话,让刘新明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医生说母亲的胆囊炎已经引起胆囊溃烂,必须做手术切除胆囊,母亲的医保额度很低,这次手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为母亲又是在异地住院,先要自己垫付所有费用,等出院以后,再把有关的费用单据寄给母亲的原属地报销。刘新明很清楚,只靠那点报销的费用想找到好医生是不可能的,他和妻子想尽了所有办法,到处托人找关系,对于他们在异地无亲无故的北漂族来说,这种事情是非常棘手的。母亲自己表示一定要回家去治病,姐姐从老家打电话过来也表示希望母亲回家治疗,因为北京的费用太高。但是刘新明无论如何也不让母亲回去,一是因为家里那县级医院的医疗水平的确让人无法放心,还有就是母亲这几年来一直跟着他们,把他们的儿子从小养大,总不能给儿子养大了,有了病反倒不管给送回老家,自己图清闲做个甩手掌柜,虽然善良体贴的姐姐不会往这里想他,但他自己也不会那样做。所以他最终还是说服了姐姐和母亲同意留下来治疗,不管怎样,最后总算是拖朋友帮忙找到了关系,也花了不少钱总算找到了专家,安排好住院。加上儿子上中学,没有北京户口,需要交一笔不菲的借读费,所有这些事情让他感到身心疲惫,不堪重负。他已经把手头这两年来的五万元积蓄全部花完了,又找同事借了五万多,把眼前的这些困难勉强应付过去,但是以后怎么办,如果母亲手术顺利还好,回家慢慢的调养,要是手术不顺利或者还需要其他的什么治疗和护理,凭他和妻子每月的工资,真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迈过这个坎。一想到这些,刘新明的心似乎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似得,感到隐隐的作痛。他开着车,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掏出烟来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感到头有些昏沉沉的,他摇下车窗,让车外的新鲜空气吹进来,才感到清醒了一些。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昏暗下来,刘新明打开车灯,看清楚他现在正行驶在城东郊区的道路上,路上车辆很少,偶尔遇到的车辆开着大灯飞快行驶,路上有雨水湿滑,溅起的泥水打在车窗上,必须不断的开启雨刷器清洁车窗,他的这辆破夏利的雨刷器已经非常老旧,工作时总是发出令他心烦的吱嘎声响,搞得他心情有些烦躁。
前面就要到那个叫做错道口的高速立交桥了,这是一个听上去不但名字很怪,而且道路被划分的也同样很怪的路口,刘新明已经有三四次在这里被交通监控摄像头拍照罚款扣分了。这是一条双向四车道的郊区公路,东西方向横跨着一架立交桥,在立交桥的南北两侧,每一侧分别有一进一出两个高速进出口,如果你朝着立交桥方向行驶,快要接近高速入口时,右边一侧的道路就被指定为进入高速的右转专用车道,这样在这条车道上直行的车辆就必须转到左侧行驶通过路口,还没完,等你刚刚驶过立交桥下,左侧的车道因为要方便车辆左转进入高速,又变成了左转专用道,这样必须急转进入右侧车道,还没完,大约再行驶十几米,由于右侧的有出高速的车辆,这条车道又被迫急左转再次进入左侧车道,也就是说,在立交桥下,你必须在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内,完成一个标准的反向S转弯,更可气的是,这段路没有限速标识,没有提示牌,只有路面的标示线和交通监控摄像头,只要你的车速超过每小时三十公里,这个反向的S弯很难顺利转过来,也就难免压实线,那只好乖乖的交罚款就是了。有时前面的车辆转弯时急刹车,搞得后车猝不及防,经常导致追尾事故,但是桥下的路面由于桥墩的限制,只有这么宽,做不出双向三车道,为了保护进出高速路车辆的方便和安全,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但是结果却是,这的摄像头变成了交通部门的印钞机,这个路口也成为追尾事故高发区。
路灯昏暗,加上道路湿滑,刘新明不敢开得太快,远远看到了监控摄像头发出的白光,他松开油门滑行前进,渐渐地放慢了车速,没有去刻意加速抢过眼前的绿灯。刘新明看了一下车内的后视镜,发现后面有一辆小轿车疾驶过来,还不断的变换着远近灯光,刘新明向右侧稍稍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缓缓地进入了右侧车道,让出直行道,等这车从左侧急速驶过时,他看了一眼,看到是一辆黑色的现代,突然间他感到这辆车非常的熟悉,就像是一位老熟人,不用正视,看一眼背影就知道是谁一样——不错,这是黎虎的那辆车,确切的说是那俩用每一位股东的钱买的车,那辆被他个人私自占有的本应属于全体股东的车。
他怎么会到这儿?
这么巧?
不可能呀!
刘新明心里一下子涌出许多疑问,由于来得突然,他的确没有看清楚车牌和车里面到底是不是黎虎,但是他敢肯定,这辆车肯定是公司的那辆车。他全身立刻紧张起来,双手紧握方向盘,紧踩油门直追上去,他要跟着黎虎,看看到底黎虎要做什么,甚至还涌出一丝幻想,“也许黎虎回心转意了,要找我谈一谈,缓和一下也说不定?没准儿答应先给一部分钱”,不管怎样,先追上去看看再说。
疑惑、幻想、不解、又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刘新明用力踏下了油门,想直追上去,无奈这辆老旧的夏利车在关键时刻不给力,就像是老牛拉破车,车子发动机轰轰作响,速度就是提不上去,方向盘却像得了癫痫似得抖动起来,像头生了病的垂死的老牛一般。
眼前的交通信号灯突然间闪烁起来,再有三秒钟就要变红灯了,刘新明眼看着现代驶过了路口,他也急忙向左打方向盘想转到直线道上,抢在变灯前冲过路口,突然间后面传来尖利的喇叭声,后视镜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同时他又听到了急促的刹车声响,他下意识地向右侧打了一把方向盘,避让了一下,一辆红色低矮的跑车从他的左侧飞一般划过,同时也听到了那辆车里传出来的愤怒的叫骂声,“滚开!,妈的……”
刘新明这才看清楚是一辆红色的外形圆润舒展的小跑车,跑车在他前面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声,瞬间加速前进,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出一股蓝烟,同时也卷起一些碎石子,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风挡玻璃上,刘新明下意识的往边上躲闪了一下,他的老牛车这时也到了路口,几乎在变灯前后的一瞬间,车子越过了停车线,
“我操你妈的!”刘新明也忍不住冲着那辆跑车骂了一声,因为他被逼违章在右转道直行了!
那辆跑车瞬间就从右侧追上了前面的现代,这时前面的红色跑车突然刹车并往右偏,刘新明知道一定是现代的司机注意到了地面上的标示线,突然间在往右打方向盘。由于跑车的车速太快,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只见那辆红色跑车的尾部突然向右侧横摆过去,在桥下掀起一阵尘土,车子竟然想钉子一样钉在了那里。刘新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到没有发生事故,他常常的出了口气。现代似乎并没有理睬后面的跑车,仍然我行我素的继续前行,那辆跑车又是一声低沉的吼叫,伴随着轮胎下腾起的烟雾,跑车扭正身子突然加速前冲,想超过去。这时刘新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到一场恶性事故即将发生,他本能的冲着前面喊了一声,“小心!有变道!”
就在他喊出的同时,他看到前面的现代突然间向左侧转向变道——按照标示线让出右侧的道路,也就在这瞬间,跑车已经冲了过去,几乎要撞到现代的左侧,跑车不得不向左侧偏,想从左侧超过去,就在这时,对面有一辆大货车迎面直行过来,大货车看到了迎面突然出现的跑车,立刻紧急制动,并发出尖利的的刹车声,但是由于车大而且装货太多,大货车凭惯性仍然快速的向前冲去。这一幕不仅让刘新明惊呼起来:“不好!”也就在这时,跑车急促刹车,轮胎与地面由于剧烈的磨擦喷出一股烟尘,就在将要和货车相撞的一刻,跑车象只矫捷的燕子,划了一个极短的弧线,迅速躲到现代后面,大货车紧贴着跑车左侧一闪而过一场车毁人亡的事故瞬间化解。
“太牛逼啦!”刘新明禁不住在心里赞叹。
大货车刚刚过去,跑车便发出一声低吼,突然加速,和现代并排行驶,对着现代就是一顿吼叫怒骂。现代里的人似乎也不甘示弱,对着跑车也大骂起来。杨新明此时也提速跟了上去,他根据传出的叫骂声,隐约感觉就是黎虎的声音。这时只见跑车突然向右侧偏轮,看来想把现代往路边压制停车,此时现代突然加速前进,想摆脱跑车的压制,但是那里是对手,跑车立刻加速追赶并迅速超过了现代,同时突然向右侧打轮,再一次想逼停现代,但是现代显然面对这样一个强悍的对手并不屈服,一边提速一边向左侧打轮,看来想把跑车往路中间驱赶,一场马路上的争斗开始了!
“还不停下来!”,刘新明心里替现代着急,傻逼,你他妈的是他的对手吗?这不是找死吗!
两辆车似乎都到了疯狂愤怒的顶点,像两头发怒的公牛,相互间交叉超越,相护别压,刘新明知道这样下去,最后的结局就很可能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事故,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断变换着远近光灯,希望用这种方法提醒他们冷静下来,但是他的努力失败了。在一次别压的过程中,两车发生了剐蹭——现代被逼到路边,也没有减速躲避,而是直接往左侧打轮,左前侧大灯和跑车的右后侧发生碰撞。此时跑车司机显然怒火升腾,猛然一个大力度的右偏,悲惨的事故也就在此刻发生了!只见现代被跑车顶上了路崖,直接冲上了人行道,由于速度太快,车子继续往右侧飞驰,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即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面,只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声,车头扎进了水沟对面的斜坡堤上,车尾高高的翘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又重重的摔了下来,顺势滑到了沟底。那辆红色跑车好像一个幽灵一般,敏捷的往左侧一偏,轰的一声加速,瞬间就消失在雾气茫茫的夜色中。
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般,刘新明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刚还是刀光剑影一般拼杀的战场,瞬间一切归于平静,就像被一阵风吹散的烟雾,眼前只有昏暗的灯光懒散的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散射着幽幽的光亮,路边一棵巨大的树冠下是一片摇曳变换的黑影,仿佛怪兽般要吞噬任何接近它的东西。
刘新明驾着车缓缓的靠近那片幽暗树影,由于心跳的太剧烈,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摇下右侧的车窗,仔细地巡视着路边的排水沟,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听到呼救声。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稳了稳神,再一次确定这里就是刚刚发生事故的地方,他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车外除了风吹过树叶偶尔发出的沙沙声外,像死一般的寂静。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出人命啦!
刘新明走出车子,往前走了一段,慢慢的来到路边往水沟里看,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出了一身泠汗,几乎不能呼吸,他呆呆的像个木桩似的钉在那里——那辆现代侧横在沟底,机盖已经严重变形翘起,左侧的车门开着,可以看到司机半个身子斜在车外,一动不动,车灯已经全部熄灭,发动机也停止了工作,四周寂静的令人毛发悚然。
刘新明定了定神,朝着车子的方向走过去,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车牌号,只好往水沟里小心的迈了几步,想仔细辨认一下伤者是不是他猜想的那个人,他的心突突地剧烈地跳着,湿滑泥泞的斜坡让他站不稳,他只能小心地在站在那里凝神观察,驾驶者的上身斜趴在方向盘上,小半个身子被甩出了车外,气囊不知为什么没有打开。从受伤者的体型判断就是黎虎,这个人他太熟悉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在一起共同创业,那么长的时间朝夕相处,他熟悉他的每一个细节,他的身影,他的走路的姿势,他说话的语气,他的性格,还有他起初劝他入伙时的热情和后来散伙时的冰冷无情……难道这就是他吗?
刘新明想近前去看清楚到底是不是黎虎,但是他的两腿却僵直得迈不开,只是楞柯柯的站在那里,直到泥水凉凉的渗进鞋子里,他仿佛才从恍惚中苏醒过来。有一种不祥的恐惧感令他不敢靠近那辆车,再一次定了定神,仔细观察了一番,他几乎可以确定,斜趴在那里的人就是黎虎,另外在车的副驾位置上隐隐的可以看到还有一个人,这会是谁呢?他看出来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哦,天哪!
该不会是他老婆杜君兰!
他们还活着吗?难道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几个小时之前还见过面,还在争吵,虽然不那么友好,但是毕竟是发小,曾经的朋友,曾经一起创业,虽然也有争执甚至决裂……,但是无论怎样,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生命力旺盛的人呐!可眼前他看到的却是令人恐怖的的死寂,一种让人要窒息的来自黑暗的压迫!
他稳定了一下心思,再一次观察眼前的景象,隐约看到有一股灰白的烟气从车头慢慢的上升,一直向天空飘散,直到缓缓溶化在死寂的黑暗中,伴随着这一缕烟气,有一个隐隐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什么地方传过来,依稀中好像是人的脚步踏在厚重的石头上发出的声响,缓慢、沉闷又沉重,似乎不愿离去,但又不得已,似乎被一种巨大而无情的力量牵引着,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这景象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身后有一辆车轰响着疾驶而过,一道雪亮的灯光像利剑一样横扫过来,瞬间驱走了黑暗,汽车引擎的声响把他拉回到现实场景,借着一扫而过的光亮,他彻底看清了,黎虎的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没有任何动作,副驾位置上的那个人就是杜君兰,整个人前趴在风挡玻璃前面,同样一丝不动。光亮过后,又是一片黑暗。刘新明转过身来,撕拽着排水沟斜坡上的野草,踩踏着泥水爬到路上,匆匆来到自己的车边,手机就在车里,他要打电话报警,也要打急救电话,时间就是生命,也许还有救,那可是两条鲜活的生命,两条朋友——曾经是吧——的生命!
刘新明打开车门,伸手去摸放在副驾座椅上的手机,这时迎面一辆车逆行着疾驶而来,雪亮刺眼的灯光闪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警觉的而又迅速地躲闪到车后,一种不详的感觉向他袭来,因为他隐约分辨出,来的车辆就是那辆红色的跑车——那辆杀人的跑车。他们回来想干什么?知道自己已经了杀人,想回来看看,难道还想杀人灭口,把自己也杀掉?是的,肯定是的,他们肯定有这个打算,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销毁一切杀人的痕迹,包括他自己!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是这场杀人车祸的唯一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