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荔很想质问他,尾音颤抖在唇间半响。
“邢荔。”
傅容徊叫她名字,初醒时的眼底异常发红,透着股病态感:“往前走,不要回头不好吗?”
“可是前面的路没有你等我——”
邢荔声音哽咽道:“我怕走远了,回头就寻不到你身影,孤零零的,容徊,傅容徊……你对我能不能大发慈悲一点,留下我吧,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的。”
她说着,晶莹的泪水就已经先砸落下来,染湿了雪白的被单。
寂静的气氛下,尽是压抑细碎的哭泣。
是这段时间里的委屈和不甘,以及克制了多年的爱慕。
仿佛在顷刻间,找到了一个缺口,都恨不得将他淹没个彻底。
傅容徊感觉喉咙异常疼痛,攒了半生的力气却不敢用来握邢荔的手,哑着声提醒她:“你不走,日后就会被我这个病秧子活生生拖累大好年华,邢荔,我离不了医院了,说不定哪天夜里就病死在这张床上,你懂么?”
“傅容徊,我为什么事没经历过啊?”
邢荔不愿放手:“十七岁时,姥姥脑梗住院……那时我身上啊,没钱,连住院费都交不起,我就跟护士说先安排床位,天太冷了,我回去穿一件衣服就来……”
“呵,你知道么,我前脚离了医院找那些冷血的亲戚借钱,姥姥连床位都没等到医生安排就死了,她啊,心善舍不得拖累我,看我小小年纪就负债着,不能好好念大学。”
“我跑回医院看到姥姥头上就盖住一层白布,还痴心妄想问医生有没有假死的可能,呵呵……我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念大学没有经济来源,又土有穷,有个大款看我身材性感,就想包养我做地下情人。”
“傅容徊,如果不是傅氏给了我试用期,傅总让财务部提前预支一个月薪水给我生活,我的人生早就毁了……你不愿意正视我的爱,就当我在报恩吧。”
“我邢荔,就是欠你们兄弟俩的。
让我还吧,还不清……下辈子轮回还得欠你的。”
邢荔看什么都是模糊,早已经被泪水覆盖了狐狸眼,袖口露出的手腕被冷风被吹得发凉,僵硬着姿势许久都没动,害怕着被傅容徊再一次推开。
短暂的三秒里,对她而言,比一生时间都要漫长很多。
直到傅容徊削瘦冰凉的手将她握住,力道几乎全无。
邢荔抬起浓妆的脸,被泪水再次打湿睫毛,颤抖的红唇对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