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自然不可能错漏过王状的神色变化。
作为回应,他心照不宣地微弯了眉眼, 同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意来。
已感如坠冰窟, 此时精神恍惚着的王状甫一看到, 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位郎君,他,的的确确,是见过的……
不仅是见过, 要不是对方闪避得快, 他怕是还亲手揍过。
回想起当日情形,只觉处处透着万分惊险、重重杀机,王状的腿,就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了。
他是真的冤啊!纵使他想破脑壳, 又怎么可能猜得到,自己不过是照老样子地欺负过往客商, 都能欺到微服用餐的新任知州头上?
陆辞莞尔一笑。
他如何看不出, 这拦路虎的胆, 此刻怕是都被吓破了。
他极厚道地并未接着吓唬对方,而是移开视线,垂眸翻看起经推官重新草拟的判书来。
纸页被翻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厅内,能被在场所有人清晰地听见。
王状驼着背, 脑门上不停冒汗。
别人听不出来, 他却是清楚得很。
现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那简直是一下下慢刀子,正在他脑门上磨呢。
涉及此案的其他官吏,只见进门前还中气十足地大声喊冤,凶戾如一头受伤猛虎的王状,竟一见陆知州的面,就安静乖觉下来,不由心里暗暗称奇。
有人还忍不住偷偷打量陆辞了一会儿,想找出让王状如此惧怕的缘由。
明明是个眉目如画、气质温和的漂亮郎君,且众目所睹的是,自打其进门来,甚至都不曾大声呵斥半句,亦未曾对其横眉冷目过。
怎么王状这横行乡里多年的恶霸,只被人轻轻瞥了一眼,就怕得脸色惨白、抖若筛糠,连冤都不敢喊了?
他们不知的是,王状简直是百苦在心,奈何有口难言。
事到如今,他哪儿还不知道自己这回之所以无法轻了,而落得旧账一同清算,多罪并罚的下场的真正缘由,究竟在谁身上?
王状越是心中煎熬,就越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日的恶形恶状,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