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王停住步子,一脸震怒:“雪儿是该出嫁,可燕、魏哪儿是来聘亲?他们是来…是来…是来抢的!”
周烈王随手抄起身边玉瓶,摔在地上,“啪”一声脆响,玉瓶应声而碎。
玉瓶是王后的陪嫁之物,也是王后的至爱,周烈王陡发雷霆之怒,玉瓶于顷刻间成为一堆碎片,王后承受不住,心中一阵绞痛,泪水盈出。
王后拼力噙住,缓缓走到窗前,跪于地上,一声不响地捡拾碎片。
周烈王来到王后跟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爱妃,寡人…寡人不是故意的!”
王后没有应声,只是一片接一片地捡拾碎片。
周烈王愈见内疚:“寡人…寡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后仍在捡拾,周烈王捂脸痛哭。
“爱妃你说,寡人算什么?寡人是什么?!”
王后抬头,凝视他,柔声道:“您是天子!您是大周天子!”
周显王凄然哂笑:“大周天子?大周何在?《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放眼望去,王土何在?环顾左右,王臣何在?”
“寡人不过是这些逆臣枪头下的缨子,剑柄上的珠子!寡人…寡人窝囊啊!寡人这心里…堵啊,堵啊,每天每夜都在堵啊,我的好爱妃啊!”
王后听得难过,缓缓放下碎玉,纤纤玉手握住周烈王的大手:“王上,天下又不是只有燕、魏两家,王上觉得不称心,为雪儿另择一家就是!”
周烈王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另择何人?天下公侯,弱国敢怒而不敢言,强国哪一家不是鲜廉寡耻的?哪一家顾念过我周室尊严?”
“魏国不必说了,楚人向不服周,庄王时还来问鼎,赵、韩本是大夫篡政,与魏一丘之貉;齐自桓公之后,再无君子,到田氏代姜,齐人也就不知何人了。老燕人虽说尚存正脉,可燕公老迈,燕室弱而偏远,无济于事啊!”
王后轻声安慰道:“这些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王上不必伤悲。王上有志振作,亦当徐徐图之!”
周烈王凄然说道:“叫寡人如何振作呢?爱妃呀,寡人是眼睁睁地看着大周的基业土崩瓦解,眼睁睁啊!”
周烈王愈说愈是难过,泪水不由自主地顺着腮流淌,滴落在砖地上。
一阵沉默之后,王后轻叹一声,抬头道:“王上,若是一时三刻寻不到合适人家,雪儿的婚事就拖一拖吧!”
周烈王擦把泪水:“爱妃啊,眼下不是嫁与不嫁的事,而是……嫁也不可,不嫁也不可。嫁,不知嫁予谁家;不嫁,谁家也不肯善罢甘休!”
“寡人思来想去,左右都难啊!召请二位叔父谋议,他俩各执一端,吵得寡人耳朵生疼。颜太师虽有主意,可他…唉,出的净是些歪招儿,寡人一肚子的苦,竟是无处可诉!”
王后抱住周烈王,揽在怀中,轻轻安抚,似是在哄一个不肯睡的孩子:“王上,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万不可过于忧心,伤及龙体!至于雪儿之事,要多听听母后的意见!”
“雪儿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