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委实难听了。
崔宿白听得皱了皱眉,心下对这老夫子生了几分恶感。
“可律法也没说女子不能上学堂呀,只是从没人这么做而已。”
她声音低下去,可是还是在争辩:“律法都没说的事情,夫子倒是口口声声。如果我犯了律法,夫子尽管把我抓去衙门。您这样做,倒显得您才是定律法的人似的。”
这话不可谓不重,老夫子当即白了脸,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他再有底气,也没法当着州府家的二公子的面,说律法没定的事情得按他的方式来,这可是大逆不道。
崔宿白见老夫子面色煞白的模样,也懒得听他说什么,让常青把老夫子带下去。
他让皎皎来到跟前,扶了扶她歪了的双髻,可惜扶了半天还是歪歪扭扭,散出来的发丝越发多,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狼狈。
崔宿白蹙眉,干脆解开她发髻上的细绳,于是她一头青丝便垂落下来。小姑娘发质好,头发又黑又亮,哪里是老夫子口中说的“黄髫小儿”。
拢了拢她的发,他问:“怎的这么落魄?”
小姑娘嘟了嘟唇,脸颊鼓了鼓,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慢吞吞回答:“我趴在窗台听学堂学子念书的时候,夫子大喝一声,我吓了一跳,从窗台跌落下去,在泥地上滚了两圈。”
怪不得脸颊带灰,衣服也不干不净。
崔宿白抹去她颊边的灰。她被他的动作惊到,眼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脸颊又鼓了起来。
崔宿白没忍耐住,在她额头轻弹一下,抿唇笑:“果然很落魄。”
他笑起来是动人的,浅浅淡淡,好看的眉眼蕴了光,看向她的眼神比春水还柔和。
皎皎看直了眼,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二公子更好看的人了,恍神间又听他问:“为何一定要读书?”
这话把皎皎问得愣住。她仰头向他看去,却只能望进他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责怪没有不解,有的只是平静,仿佛她做的不是这时代女子从没做过的出格举动,而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事。
恰是这一份宁静镇住了皎皎。
她又要习惯性地去捏衣角,把衣角揉得皱巴巴也哼哧不出一句别的什么来。她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