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兰眉关紧锁,暗道如此大雨,纵在近数十年间亦属罕见。可转念又恐教楚夕若徒增牵挂,故到头来也只坐在椅上沉默不语。
不多时,柴公差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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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雨赶来通报,说是城中低洼处已有不少积水,如今众衙役正领着百姓前往地势高处躲避。
贺庭兰听罢,心中又是惦念又是惭愧,连道众人近来多有辛苦,更将解毒之法告知于他,嘱咐一旦雨停之后,便可尽快前去准备药材,以解当前燃眉之急。
如是又过小半个时辰,却依旧迟迟不见少卿领人回转。楚夕若如坐针毡,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满心急切。拿起锵天便欲出门,却被外边迎面一阵劲风吹得脚下趔趄,瞬间衣衫尽湿。
贺庭兰见状,忙起身将她拦住。又教子昀赶紧关上房门,这才蹙眉沉声道:“多半是如此狂风骤雨,教少卿他们不慎迷失了方向,故而至今未能回来。”
“若真如此,咱们总该想个法子!难不成便要一直在这里干等?”
凡事关心则乱,念及宗弼素来冷酷残暴,又教楚夕若如何还能袖手静待?右臂一拂,将子昀从门前推开,便教当前外面下的是熊熊火雨,刀剑如织,也非要亲自去闯上一趟不可。
“铮!”
宫商轻响,如聆天籁。
三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望向这泠然琴声来处。所见却是雪棠正襟危坐,眉宇恬淡超远。
这袅袅之音涨落起伏,萦回跌宕。一俟传入耳中,在不同之人听来,竟又别是一番滋味回荡心尖。
贺庭兰胸怀合城百姓,故听后只觉曲中如有天下熙熙,红尘滚滚。恰似八方万里尽在眼前,纮殥宇内皆于一握。如此生民兆亿,大好河山,却要横遭兵燮烽烟之苦,岂不令人扼腕叹息,揪然泪洒襟裳?
至于楚夕若如今满心牵挂,便唯独只剩少卿一人安危。见雪棠指端轻调,恍惚却是目光迷离,自里面听出无限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之意。
随那乐律如明月松间,清泉石上,二人年来所历种种,亦在眼前飞驰闪现。她一张清秀面庞深陷惆怅,更有缕缕柔情绕指撩拨,纵然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依旧丝毫未可断绝。
“招以楚些……魂兮归来……”
陡然间,雪棠忽的双手悠扬。那琴声亦从原本潺潺似水,低回婉转,转作一派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她额上微微沁汗,却又偏偏越弹越快,两眼依稀闪烁流光,全然不顾琴弦染血,断指处阵阵剧痛钻心。好似自己奋力所奏,实则乃是何人辉煌灿烂,空前绝后一生。无数仙音惊涛拍岸,风卷残云。更如外面疾风骤雨里一道长明爝火,燃烧不灭,生生不息。撕裂浓浓夜色深重,专为踟躇行道之人指明脚下坦途归路。
“贺大人!楚姑娘!”
房门大开,从外头跑进一名兵士,言道少卿等人终于已在刚刚归来。二人如释重负,忽然发觉一旁琴声亦几乎同时停止。再看雪棠手抚瑶琴,双目轻阖,两行涟涟泪水正从眼角渗出,俨然心中更有无数衷肠。
“姓顾的!”
不多时,少卿发鬓凌乱,浑身湿漉着走进鼓楼。楚夕若又惊又喜,上前将他双手抓过,可旋即却又花容变色,自其眉宇间隐隐察觉出一丝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