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行归转,终又回到昨日房中。此时天色已渐擦黑,缕缕暝色参差渐涌,转眼即在当空占据一席之地。
“你们也随意坐吧。”
璇烛缓缓坐下,见两人始终不肯离开左右,便也姑且付之一笑。指端微拂,“嗤嗤”轻响不绝,屋中数盏烛台应声而亮,教灯火跃然照耀,驱散点点料峭微寒。
他徐徐问道:“这次你二人前往金国,应该已同雪棠彼此照面了吧。”
少卿点点头,又似骤然忆起何事,忙从怀中取出一物,将其双手奉付恩师。
“弟子临归来时,曾受雪棠之托将此物转呈先生。”
乍闻此话,璇烛不免略感惊讶,然一俟看见少卿掌心所托,赫然乃是枚小巧玉簪,遂轻轻将其拿在手中。
他目光柔和,凝视当中一泓盈盈水色,不知为何,直是半晌怔怔出神。
“你即将执掌教门,有些事也总要预先知道才好。”
俄顷,璇烛终于自记忆里回过神来,眼望少卿,喃喃若有所思道:“广漱宫三字,料想于你二人总已不算陌生。”
“广漱宫……昭阳……”
提及这令自己行将殒命之人,璇烛却殊无半分恨意。反倒是在眉宇间浮现一丝哂然,从前种种便如浮光掠影,自眼前一一闪现而过。
“倘若细究起来,我倒犹该唤上他一声师伯才是。”
此话既出,顿教二人无不大惊,彼此间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出良多不可思议。
对此,璇烛并不意外。又从唇角吐出一声叹息,将诸多往事向二人娓娓道来。
“数十年前,天下犹还尚无广漱抑或青城之分。而是二者合在一处,统而为世人称作司天阁。”
“彼时正值司天阁如日中天,羽翼遮蔽之广,绝非当前本教所能望其项背。只是后来在我师祖觉华真人一辈,却忽然生出了一桩浊浮之辩。”
少卿心头一懔,已在此话当中听出些许异样端倪。但还未及开口,耳畔便又响起恩师和声轻语。
“司天阁以道为宗,关于道统之辩,门内一直便有两种不同观念。这两派之中,一者笃定道法朴素,当以厚重扎实为先。一者却觉上善若水,独崇轻灵飘逸之术。两边各怀己见,起初虽尚可勉强共存,可一俟时日渐久,不免皆将对方视作仇雠敌寇,互为倾轧之事往往常而有之。”
“后来,两派终于刀兵相向,几教偌大一个门派毁于一旦,然个中争执却依旧悬而未决。两派余下之人遂分别出走,一则来到青城山中创立本教,另外一群则同样筚路蓝缕,不出数年即令广漱之名煊赫江湖。”
“而昭阳……昭阳便是其中最为卓绝一个。”
至此,少卿总算恍然大悟。心道无怪自己身负广漱青城内力,却往往只觉这二者针锋相对。原来皆是因双方宗奉截然相反,故才形同水火一般。至于后来将其两相化而为一,则又是因其毕竟殊途同归,其实俱出自司天阁一脉之源。
他脸上忽红忽白,一时兀自错愕。璇烛看在眼里,恍惚却只黯然而笑,复见烛泪融融,倒映幽光,又意味深长,慨然叹道。
“所谓浊浮,皆为是时彼此间轻视污蔑之言。他们人人视本方之理如圭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