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文鸢忽又呢喃了嘴唇,黯然开口。只是这话语传进雪棠耳中,竟不由教其脸色微变,只觉眸中同样湿润发酸。
“我六岁时便害死了娘,后来又没了爹爹,到了如今……就连师父的性命也都难以保全。”
她悲从中来,终于呜呜哭道:“先生,你又何必把我留在身边?倒不如趁早一剑将我杀了,免得将来……”
“冥冥之事,从来便是天下愚夫愚妇妄念牵之,却又如何做得了准?”
雪棠身形半侧,总算暂将悲绪埋在心底。徐徐在她手背上来回曼抚,气息如兰,强颜欢笑道:“如此折腾一宿,还是早些睡下吧!我再去仇堂主那里一趟,且看还有何事需得料理。”
“先生!”
雪棠言讫正欲起身,渠料一条小臂却被文鸢紧紧握住,失声痛哭道。
“可我便是睡不着!每每一闭起眼来,爹爹和娘……还有师父的影子就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等到伸手去抓,却又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虽已同蚊蝇振翅一般无异。
“我实在……实在……”
人非木石,岂能无情?见她辗转反侧,如此煎熬自苦,雪棠竟也感同身受,只觉怆然悲难自抑。遂又在床头坐定,将少女一颗头颅抱在怀中,情至深处,便与其一同潸然泪下。
“好孩子!”
她和文鸢十指紧扣,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你若愿意,那就开口喊我一声干娘!这世态炎凉,咱娘俩便从此相依为命。”
“你……你说什么?”
文鸢身子一颤,下意识连连向后躲缩。可待最初惊悸渐消,一泓清泉似的明眸却又隐隐闪烁流光,便如窗外夜空之间,无数殷殷星汉辉煌。
她的脸颊微微发白,两行泪痕婆娑未干,良久终于嗫嚅嘴唇,战战兢兢般吐出两个字来。
“娘……娘……”
“好!好!”
雪棠喜极而泣,低头在她额上轻轻数吻。旋即又似忽然忆起何事,遂拢手将少女颊间泪迹擦去,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如今便是先将伤势养好。待我与殿下此番用兵归来,再领你去见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