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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3 / 5)

“不能说用它置换什么,它本就是你的,是你赵亓做的,褐中发红,黑金溢彩的玳瑁盏,这是一个全新的两生花。它会替你向世人证明,六年前的两生花并非昙花一现,赵亓始终是赵亓,足以战胜自己的赵亓。”

“你说什么?”赵亓耳中轰鸣,踉跄着上前一步,“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

赵亓瞪大眼睛。

程逾白太过了解他的境况,也能摸透他的心思,知道他这些年有多落魄,拿女儿来说话,为他描一个锦绣前程,如何能不心动?

只要他能说服自己,将这只玳瑁盏“昧”下来,不仅“两生花”可以得见天日,他赵亓亦可从阴水沟里爬出来,亮堂堂地出现在世人眼中。

他什么损失都没有,何乐而不为?

赵亓为这荒唐绮念惊痛不已,神色几变,勉力维持镇定:“你想要我做什么?”

要知道良器在全球陶瓷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绝对权威中的权威,当年程逾白惜败于他,而今若没有新的两生花,以程逾白多年研修的技艺,很可能就是今年良器的最佳作品得主,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拱手相让?

“很简单,我平生所图,不过唯一。”

赵亓喉头艰涩:“百采改革?”

程逾白说是,“赵亓,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良器奖项于我而言,固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殊荣,可相比于它带来的殊荣,我更在意它的价值。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头衔堆得再多,也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可你就不一样了,十八岁的天才,六年后重返赛场,依旧是良器史上绝无仅有的一笔,你会轰动整个陶瓷界,到时你如果肯为百采改革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张赞同票,也抵得过我千言万语。”

赵亓瘦脱了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程逾白,夜色中看去活像两只黑突突的窟窿。程逾白上前一步,温热手掌重重按在他臂间。

为了一个釉色,他消沉六年,只剩一把骨头,头发凌乱地拢在脑后,被风一吹,人像随时要倒下。程逾白替他挡着风口,为他驱散经年寒冷。

他声音低沉,说起这些肺腑之言,仿似和老友谈心,“这些年老张一直在画一幅画,我常不能懂,什么画竟要画上整整五年?可一想到百采改革,我就懂了,他对画的心血,一如我对百采改革,好似你对两生花,心血都已用到了极致。倘或最终百采改革未能如我所愿,我会因此而否定它吗?我不会,我想你也应该如此,两生花褐中带红固然惊艳,可若没有红,它亦有它的美,赵亓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是成功的,你不应该否定自己。”

程逾白循循善诱,“就算老张不来找我,我也会在埃尔来访之前去找你,以我如今的形势,说是利用老张,亦或利用你都太片面了,若万事万物都能水到渠成,我又为何要步步为营?赵亓,我希望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将你诓骗到一瓢饮,善意多过于阴谋,我已经说了,一张方子不能代表什么,无从磨灭两生花的荣誉,你我之间也没有任何实力上的交锋,更不必提输赢,给你时间,你一定能试出更好的褐中带红,可褐中带红就是你的结局了吗?你还要往前走,一直走,未来会有更多的荣誉在等待你。然而现实的难题是,你已经虚耗了六年光阴,前半生眨眼就没了,后半生又有多少可挥霍的日子?你为了你的女儿,我为了我的改革,我们都往前走一步。”

赵亓一颗心怦怦跳,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困于对完美的追求,他行至绝路,已多年没有憧憬过未来。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好似只有他一个人打翻了墨,浑身黑沉,裹足不前。

这两年女儿逐渐晓事,偶尔也会问他,爸爸为什么我的同学都没听过你的名字?你不是很厉害的人吗?

孩子的天真让他自惭形秽。

他不是不想往前走,只是难以迈过心里那道坎。可就像程逾白说的,一个试验的过程,倘若一直试到老死,未尝不能破解褐中带红的奥秘。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两生花只是一个起点,绝非终点,他何不如一边走一边看,怎知不会有别样的收获?

这些年怎么就一头钻进死胡同?此时此刻赵亓颇有一种受到点拨后云开雾明之感,他知道这样的顿悟不会早也不会晚,只会出现在这一天,当他真正见过褐中带红的玳瑁盏,那点执念也就放下了。

只是程逾白给的这个机会,让赵亓重回巅峰的机会,他终究消受不起。

不知想到什么,赵亓一双眼睛不再死气沉沉,却也充斥着难以消解的风霜。他感佩程逾白的苦心,说道:“流霞再美,也并非出自我手。一白,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强忍对流霞的不舍,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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