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了?”
“听说原来瓷山里挖出来很多碎瓷,里面也有一瓢饮的,二手市场、鬼市里走一圈,倒手就能翻好几倍。一瓢饮的碎瓷在行家手头不是很吃香吗?到现在都还有人在找吧?”
秦风手里一只盂险些掉下去:“这事你听谁说的?”
“之前认识个朋友,他跟我提过这个事。”
“外头传的那些个风言风语你也信?在你清妹眼里,究竟一浮白不是好人,还是我也没什么道德?”
徐清没想到他会多想,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秦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弯腰整理墙角的瓶子,没再看她:“咱们认识不少年了,一瓢饮盛名在外,传什么的没有?还有说一白金屋藏娇,半山上养了好几个女人,你瞧见过没有?他一个万年大光棍,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你别听外面人瞎说,他但凡肯卖碎瓷,我这里也不至于……”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左右看了看,一时有点茫然。徐清环视一圈,发现四周安静异常,忽然察觉到什么:“今天不烧窑?”
“也不是每天都烧,会统一定个时间,得先把窑攒满了才行。”
秦风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徐清看出来了,凡尔赛小王子的真实境况也许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烧柴窑是不是很贵?”
秦风笑了:“清妹,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行情,柴窑岂止是贵。”
以清代景德镇的卵型柴窑为例,烧一次得耗柴二十二吨,还得用两尺长碗口粗的松木,一半干一半湿,要求苛刻,耗费人力物力巨大。
满窑一天,烧两天,冷却一天,一共四天,一窑成瓷五万斤,其中十之八九还有可能是次品。
改造后的蛋形窑虽然缩小很多,松木柴量也随之大减,但窑内气氛、湿度、天气等不可控因素,依旧无法抵消这种古老烧瓷方法的大风险和大成本,这就导致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时间一长,就没多少人敢尝试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十年出个秀才,三十年才能出个把桩师傅。能一次性烧成全窑的瓷,才不枉费这一趟劳心劳力,否则都是亏本生意。亏个一次两次还能吃得消,亏个三次四次谁还烧得起柴窑?”
柴窑本身就是奢侈品,只有古瓷圈那批顶级大师、名家玩得起,自打大师瓷市场严重缩水,那些大师就消失不见了,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转战气窑、电窑,寻求更加稳定的生产和可持续性发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古窑都已日薄西山。
每年光是维护和保养就要砸进去不少钱,松木价格更是水涨船高,人力物力难以权衡,各方面都有点吃力。
“你跟程逾白提过这个问题吗?”
秦风一拍大腿:“一点小事干嘛要跟他说?清妹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可是富二代好不好!虽然有点难,但我在想办法了,怎么都得撑下去。传统陶瓷可是永远的神,那么大块肥肉,我能放过?”
徐清看他心里有数,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等了一会儿,程逾白姗姗来迟,伙合工人把这几天的坯都装进匣钵里,秦风安排人开始满窑。
说到满窑,是个厉害的功夫活。不同类型的瓷器需要不同的温度,就在放在窑内不同位置。
青花烧1280度,釉里红1325度,摆的位置就很考究,相差不能太远,又要有所区分,就特别考验把桩师傅的本事。秦风在景德镇物色三年,才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把桩。
可见梁佩秋的神赋有多稀有了。她忽而想起徐稚柳,再看程逾白时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努力将他与故事里的小梁拼凑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他和小梁实在差太远了。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