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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醉闯剑阵(2 / 3)

玄空久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向来警觉,便是有人在侧稍稍挑眉,他都能有所察觉,这时闻听推门声,立时就坐了起来。他眼神一凝,见那门缝中探出的小脸,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苏念,心中大喜,说道:“阿念,我总算找到你了!”苏念听他声音不小,脸色一变,连忙做嘘声的手势,却不知薄扬早已经站在她身后。薄扬闻听玄空的话,心中起了怨气,伸手把苏念扯了回来,随即摔上了门。

玄空看的仔细,那探出的手臂轻纱皓腕、指若葱根,自己又怎么能忘怀?立时急道:“薄扬,你为什么不见我?”却听里面传出一声轻哼,声音幽怨,良久之后又无动静。玄空双耳极聪,知道两人未走,仍在门内,遂说道:“你不开门,我可要跃进院里了。”听里面那清脆的声音,嗔怒道:“你敢!”玄空素知薄扬的性子,听她这语气,当时就心虚了,只得回道:“好好好,我不进就是了。”心中不禁自嘲:“若干年前我还笑话峨眉掌门司徒荆,笑他枉为一流高手,竟被这不足丈高的院墙挡在外门。咳!今时我自负武功绝顶,远胜司徒荆,不也是如此?”

片刻之后,从院中飞扔出一张被子,玄空接在手中,感觉心里暖暖的。又想:“她二人果然还是对我极为关心,薄扬既不愿见我,我就一直等下去吧。”随即又听里面脚步细碎,声音越来越远,想是两个女子已然进殿。他这才重新躺在马车上,安然入睡。

第二日清晨,丫鬟琥珀早早送出一份早点来,玄空接过连连道谢。又听琥珀道:“少侠,阁主让我传话,说只允许你见她与苏姑娘之中的一人,你想见哪位?”此言一出,可将玄空难住了,他沉吟良久也不知如何回答。琥珀见他想的怔怔出神,就又问了一遍。玄空搔了搔头发,最后才说道:“我不知道。…”心中则想着,若是如此,那我就在这院外一直守着她们好了。

却说琥珀匆匆回禀。薄扬听了这回答,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愤怒。原本她还担忧玄空钟爱苏念,不再心属自己。这时才确认,毕竟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不轻。可转念又气愤,难道这浑小子还想左拥右抱不成,真是反了他了!

正在这时,苏念也从房中出来。当她瞧见薄扬桃花粉面、朱唇皓齿,盛装动人,比之往日更添几分艳丽,不禁也为之一怔。暗想到:“姐姐今日的妆容显然是细心打扮过,可真美!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这谷中还有何人?这不正是给大哥看的吗?她果然是对大哥有情!难怪总是为难于我。”两人对视一眼,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侧过头去。这当也都无心练剑,各自在殿中或静坐或踱步,也不知在等着什么。院外,玄空独自一人也在消磨着时间。

这一等,一上午的时光又匆匆而去。下午时分,但见一朵乌云飘在当空,本来晴朗的天空登时刮起了大风。稍时,一滴滴雨水飘落而下,起初是牛毛细雨,转而便变成黄豆般大小的雨水。苏念见状,就吵嚷着要去给玄空送伞。薄扬听见心中有气,叱道:“你着什么急?那厮体壮如牛,便是淋一点雨也是无碍!”她虽这样说,过会儿还是让琥珀送去了一把纸伞。

这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玄空感觉天气湿闷,心中也跟着异常烦闷,口中的酒便越喝越快。先前在洛阳城中所买的酒水早喝没了,此时喝的是在贵阳城所打的几大坛酒水,眼下也已所剩不多。玄空边舀酒边想:“剩下这些要是省着喝,细水流长也能挨上几日,但却不够尽兴。不如今日一并喝了,左右无事,明天抽空再买了一些。”这样想来,便一股脑把剩下的酒水喝的一干二净。

待到全部喝完,他的醉意已有了八分,这时只觉得头脑中豁然开朗,心中犹豫之事都想的明明白白。他把酒碗往地上一摔,便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两个小女子难为住?我也只是见见她二人,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有何禁忌?莫说她二人都与我有情谊,便是素不相识,我今日要见,天下间也没有谁能拦!”他心中狂念骤起,脚下一点已然跃进院内。

此时夜近一更,二女心事重重,各自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一阵笑声,但闻玄空喊道:“薄扬!苏念!你们既不出来见我,我这就进去找你们了!”其声轻狂。二女心道:“坏了,看样子他是喝多了。”想起他今日喝的如此烂醉,或许心中藏了不少伤心之事。又不禁起了怜惜之情,纷纷爬到栏杆边张望。瞧见不知何时玄空已跳进院来。

薄扬望着玄空的身影,心想:“也好!就叫你这小子尝尝百剑殿的厉害,也吃一些苦头,给你醒醒酒。

苏念见玄空这幅醉态,更是吃了一惊。她素知玄空千钟不倒,今日醉成这般,得需喝了多少酒水!想到这里,不禁怕他胡乱行事,也有些担忧。她自不知那日玄空从少室山下来,心境始终不佳,饮酒从未停过,清醒之时也有三分醉意,此时已是酒劲十足,否则自也不敢公然违逆薄扬的话。

玄空踏上一步,猛听周围机簧之声大作,心中一凛,暗道:“无怪当年司徒荆连院门都不敢进,这里面果然大有文章。”突然间,殿前两座铜狮子动了起来,其动作与中华武术不同,而是结合了野兽搏斗扑咬的要旨,虽无高手武功多变,但却另有一番凌厉与狠辣。这两座铜狮子身高近丈,估计得有万斤之重,能让它俩行动如飞,可见其中机簧得蓄有多大的力道。玄空不敢力敌,从两个爪子之间翻了过去。

刚跃到两铜狮身后,那狮身一摆,一条铜尾如金锏一般打了过来。这一扑再接上一甩尾,如同算准了方位一般。足见这设计机关之人也是个武学高手,布施之时早已计算入了闯关者的方位。

玄空身负战神之躯,虽酒意上头,打起架来仍是思绪不乱。霎时,他已然料敌先机,推算出那两尊铜狮子扑击的变化。眼见那狮尾扫来,他飞身一脚踩在其上,顺势向上一蹬,整个人都高高跃起。果然下一刻两尊铜狮是转身回击,只扑了个空。

玄空身子倒立落下,双掌齐出印在铜狮头上,打出两个金灿灿的手印,随着这股反冲力一举跃到了百剑殿之前。这几招兔起鹘落,怎一个快字了得!

苏念见他又即大展神威,须臾之间便破去了院中的机关,不禁心中欣喜,几乎就要欢呼出来。薄扬则看着狮头上金灿灿的手印怔怔出神,暗想:“这冤家搅得我心神不宁,如今剑法进境滞涩。他的武功反而竟强到了如此地步!不行不行,我还需加倍修行,可不能叫他落下。”两人不约而同来到了二层楼梯口,静观玄空闯殿。

只见玄空静立在殿口,这次却没冒失闯入。只因这座百剑殿远非刚刚那机关可比,犹记的数年前他误入阵中,只迈出一步就被大力神尊的绝招“断江河”斩了回来。这些铁偶虽招式死板,但其周身由精钢打制绝非人力可摧,因此对付起来也是格外的棘手。又想薄扬曾说,这里踏上一步,就触动一位铁偶的机关,待踏第七步,所有铁偶齐动,便是神仙也不能轻易闯入。

玄空顾盼四周,心想:“此殿横纵近百丈,想在七步之内跨过那是痴人说梦。但我知道殿中的机关奥秘,破此阵并非不可能,只要七步之内能到六五(横六竖五)之位,便能关上这铁偶机关。”他眼神一扫,瞧见左斜方有一铁偶手中无剑,心中一喜。遂凭空掠起,一举跃到了那人偶的三丈之前,单足而立。只听“吱呀”一声,机关乍起,那铁偶应声而动,冲到玄空身前五尺。同时铁偶左臂一抬,手腕瞬间连抖十七八下,直挺挺刺了过来。

这铁偶依据二百年前剑术怪客伊厨子而造。这伊厨子人如其号,原本就是个做菜的厨子。他刀工极高,雕工天下无人能及,后来又从切菜雕花之中悟出了绝顶剑技,进而成为一代剑术宗师。这一招亦是大有门道,唤做“剑镂十八蕊”,倘若铁偶宝剑在手,那这一剑过来,剑尖虚虚晃晃之间已然笼罩对手上身十八大穴位,令人防不胜防。只是眼下它这手中无剑,仅仅是一阵空比划,半点威力也无。

薄扬远远望见,伊厨子的铁偶在玄空面前空做把式,不禁嗤笑道:“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就只会欺负伊厨子手中无剑。此时伊厨子手中要是有把菜刀,也不至于让你这般戏弄。”

苏念在一旁说道:“姐姐,大哥这叫智取,有勇有谋!”薄扬啐道:“呸!呸!呸!你这么信任他,敢不敢与我打个赌?”苏念道:“怎么赌?”薄扬道:“就赌他能否过百剑殿,我赌他过不来。”苏念马上道:“我说大哥能过来!”薄扬又道:“若是我赢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你赢了我就让你去见他怎么样!”苏念道:“姐姐又骗我!若我赢了,那时大哥已进殿看我了,又何须你同意?”薄扬神情漫不经心,内里暗想:“这臭丫头果然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却听苏念续道:“但我就信大哥一定能过来,我跟你赌!”薄扬微微诧异,又说道:“好!一言为定。”心中又想,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莫说玄空,便是古今最厉害的高手也没把握说一定正破这机关。两人遂不再言语,皆专心看着玄空如何应对。

却说玄空按着伊厨子手臂一跃而起,踏在伊厨子的头顶。这伊厨子身形矮小不足五尺,玄空身高近七尺,两人一上一下十分滑稽。其实,玄空这般举措也是取了巧,伊厨子在身下乱舞,可手始终距玄空一剑之长,毫无伤人的可能。且其头顶也无机关,就算不得第二步。

玄空站在伊厨子头顶,考虑下一处落脚点。这伊厨子周围十丈之内,可触及三位铁偶,这三位手中均有宝剑,再想取巧可不成了。玄空不知三人底细,只随便挑了一位面带笑容的老者铁偶,向它掠去。

薄扬看着玄空的身形摇了摇头,向着苏念说道:“你大哥这一步可走错了,他选的那位是三尊铁偶中最不好应付的一个。此人号‘怒目一剑’,据说他平时尽是笑脸,但怒目必出剑,出剑必杀人。”

果然玄空刚一落定,那“怒目一剑”双眉挑起,双眼圆睁,转而变成一幅怒容。手中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刺出。这剑太快,若是寻常高手必然被贯胸刺死。玄空惊的头皮发麻,他不敢后退,只得仰身避过,但见剑锋从他鼻尖一寸前划过,当真有惊又险。两个女子看见这一幕都一齐惊呼起来,两人均心中暗想若是他真遇险,便立时抢上前去把机关按下。

玄空后仰同时,左脚扬起踢中“怒目一剑”的腋窝。可这毕竟是铁偶,中这一脚毫无损伤。再者若真是“怒目一剑”本人,也不会被如此轻易踢中。这时闻听身后虎虎生风,原来是先前伊厨子又已攻到,好在仍是空手比划,无甚威力。

玄空心中暗想:“若身后这铁偶也有剑,我的处境恐怕比现在还要尴尬。”这一番打斗使他酒劲退了三分,不似先前那般狂妄。

正自庆幸之际,“怒目一剑”竖剑下劈。玄空这时若脚步一动,虽能躲过这一剑,却不免触动其他机关。他避无可避,只得双手上举,运起神功在头顶布下一层无形虚劲。待那宝剑砍落,果然为之一滞。

二女见他以这样的奇法应付下这当头一剑,心中既担忧又新奇。以薄扬见多识广,也看不出玄空这武功是什么路数。

玄空隔空接剑,与那“怒目一剑”僵持数息,直别的脚下机关嘎嘎作响。他心想道:“我虽尚有余力,可也总比不过机关弹簧蓄力无穷无尽,这样僵持下去总会败落。”他侧目瞥见身后的伊厨子,灵机一动。随即卸去手上劲力,脚下蹬地,翻身盘在了“伊厨子”的身上。这些铁偶全是根据地上石板机关,来确定进攻方位。这样一来,“伊厨子”自挥手乱舞。“怒目一剑”也即失了方位,在原地不停挥舞剑招,直耍周身剑光如雨。

玄空由此心生一计,心想只要把身下这铁偶不断前引,自己就始终有一栖身之处。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又摸了摸伊厨子光秃秃的铁头。

大殿对面,二女见他用这个法子骗过了“怒目一剑”,不禁哑然失笑。

待见玄空第三脚踏在了一名蒙面剑客身前。薄扬又想苏念讲道:“这位蒙面剑客名叫沈剑容,也是数百年前一位剑术集大成者。记载上说此人天生相貌奇丑无比,自小被人排挤,受尽欺辱。他一生看尽世态炎凉,遂心无旁骛,将毕生精力都放在练剑之上,终于修成一位剑术绝顶高手。他的剑已经接近剑法最高境界。”

苏念心中佩服此人,又问道:“姐姐,难道他如此练剑也没能达到剑法最高境界吗?”薄扬道:“你瞧他的脸!”苏念不解其意,摇了摇头。薄扬续道:“此人一生都蒙着面,足见他对自己容貌的在意程度不亚于剑法。我想他名沈剑容,若改叫沈剑,那或许真可能达到那般境界。”苏念点头,心下信服。

薄扬说到此处,不禁又联想起来,“我幼时何尝不是以剑法最高境界作为毕生所望?可是自那一年,见到他,似乎那虚无缥缈的剑境也没那么重要。如今练剑,究其根本只是想在他面前不显势弱罢了。”心念一转,薄扬又看向苏念,暗想:“这丫头似乎也没多讨厌,将来若是与她生活在一起,也并非不能接受。”不知不觉,她心中的芥蒂已在无形中渐渐淡去。

剑殿之中,那“沈剑容”动了起来,手中剑飘然刺出,其剑法朴实,与之大繁若简的至理不谋而合。玄空翻手拍出一掌,掌力撞到“沈剑容”金刚之躯,打出一道浅浅地手印,立时发出一声嗡鸣。随之“沈剑容”剑刺之势也为之缓阻。玄空上身连晃,躲过“沈剑容”与“怒目一剑”的剑招,转身又爬上了“伊厨子”的身上。

薄扬与苏念,见他好像一只大马猴趴在铁偶的身上,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薄扬又想:“伊厨子那柄鱼肠剑早被其带进了棺材中,等此事过后,说什么也要给‘伊厨子’上把菜刀,省着给某些人当了坐骑。”

玄空顺着笑声看去,见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正望着自己,登时酒意重新涌头上来,昏昏沉沉,只感觉心中又痒痒的很。

他急不可耐,连连跃出两步,已然引动起五具铁偶。此时他身处第四排铁偶之中,距那六五之位只有两步之遥。眼见胜利在望,他这第六步迈出是丝毫没有犹豫。

这脚踏下同时,但听一阵哗哗啦啦的响声,有五位铁偶一齐冲了过来。刹那间,五道剑光将玄空前后左右尽数封堵,其划过之势如同一道道闪电自天空落下。玄空自觉不易应付,连忙回望“伊厨子”,不料却瞟见“伊厨子”尚在原来所在位置停顿。细细一看才知,这些铁偶全凭脚下那支钢柱深入地下与机关相连,进而受机簧牵引而动。而“伊厨子”的轨道已然走到了尽头,再不能做自己的踏脚石。

顷刻间,玄空只感觉头顶凉风瑟瑟,五道剑光就要落下。这时他已是骑虎难下,六步迈出,若再躲闪一步,便激活了斩仙剑阵。眼下之势只得先行硬接下这五剑,再图脱身之策。玄空随即双掌一合,一张无形袈裟自头顶升起,其实质乃虚凌真力所凝,威力奇大,将那无道利剑全部抵住。

二女见到玄空陡然间险象环生,心中大乱,待见他以奇法拖住五把宝剑,才稍稍一宽。可三息之后,又见玄空头顶雾水如烟云一般腾腾而上,显然内力已经运使到了极致。这五具铁偶各个有千斤之力,玄空隔空撑住五剑,又能挨到几时,转眼间他便又到了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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