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这是要做四海盟的主?”金璧行摇头,耻笑:“看来做天影的盟友,可得时刻提着一万个心呐!”他虽常年窝在海湾,却看得甚远,性子尤直,动不动就戳破风影奸同鬼魅的心思。
风影只因这几句来往,就在心里将这位纵海域,跨远洋的海上霸主恨得十足,莫不是因有人在鬼市看到净空的身影,又传到亓名的耳里,他也不会寻迹到此,更不想与这块硬石头打交道。
“金帮主瞧我左右不顺,不妨直言,也好让我回洱城,禀掌尊,有个交代。”
金璧行听出来了,天影四杰之一的高手,都到这儿了,只奉打听,却还要回老巢搬救兵,只为对付一人!
原来西华半山的传言不虚,宓宗掌尊以一对万人,那样的中原武林,也敢称梁柱?
金璧行笑了,抖须数根,连称风影做得对,还说:“你不晓得,原先你们中原那位宓宗掌尊,已不是当年人!”
这话不明朗,不是当年人?是又变了什么模样?
“还请金帮主明示。”风影低眉请教。
金璧行尤记得一月前,他于层层海波之中,眼落入净空的身上,他看见那层余暇金色的边,是天意,那双墨黑如渊的瞳,是人为。
瘴气傍着天躯,欲抽了佛骨归天,若说那一日,净空还是魔佛并行,今朝,却不晓那支彼岸花到底是开的哪一面了。
金璧行回想许久,他总猜不透,哪有人要弃天生的佛骨,往魔道孤行的,可依他见,净空蜕得也并不轻松。
见还有人在巴巴地等着他解,金璧行收回了笑,吐出箴言相赠:“快回去吧!回去告诉亓名,这个人,变得更厉害,更不能挡了!”
。
“啧!”乘阿饶不注意,净空小声吐了一口气,他挠了挠肩背,同普通人挠了痒痒似的,略觉松快些后,便又坐正回身。
蚀筋珠寄其躯一年有余,不知繁了多少?蚀了几根?又还留他阳寿几年?
以前,他总考量,如今,再不烦思了。
魔佛哪有寿,命自比天齐。
原来,他断了自己的成佛路已是罪过,然与阿饶的那一夜,又拉他往魔道坠了半身。那一夜,本是他前九世都守住不能行的底线,偏在这最后一世回天之路上,他彻底断了自己的佛缘。
然又因有蚀筋珠附体,净空未一夜入魔,蚀虫恋佛骨,贪武筋,虽将他蚀得七零八碎,却是唯一死死留住他那身佛躯的功臣。它们不让净空堕,也让净空好不安生,日日蚀骨灼筋也就罢了,偏魔体还会促筋骨再生,因此引得蚀虫好斗心胜,净空体内的这场激战,比往日更难挨了。
晚风送凉时,净空又送快些,他侧目,看阿饶赤脚站在竹床上,踩着拱起的那一处,使劲往下坠了坠,又被弹了起来,她反复行了数次,偏不信邪的模样,不正如她几番缠着净空不放吗?
谁将她幻得这样可爱纯良!
净空往心底问,值不值,或悔不悔?
又嘁!不就是蜕骨焕筋吗?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