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系着领结,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站在走台的这一端,高大挺拔,丰神玉立。
司仪说了一声“请”,他迈步走向前面的台子中央。
这一条长长的台子,像是跨过千山万水,距离我越来越远。
我完全忘记了周围乱哄哄的一切,鼓掌声,欢呼声,笑声,像一浪浪的潮水,把我吞没,我被淹在水里,窒息。
从来都不知道,楚江开穿燕尾服,做新郎是这么好看,从来没有想象过,他穿着这样衣服,以这样的身份,越过我的身边,去奔向别人。
我坐在椅子上,像入了定的老僧,身体僵硬冰凉,无法回神。
司仪问了他几句什么,我不知道,随后音乐声一换,更加轻柔,光线再次亮起两束也更柔和。
灯光下的北知兰穿着一身白纱,巨大的裙摆像翻涌的浪花,裙子上碎钻无数,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辰。
她甜甜笑着,眼角闪着细碎的光芒,大约是喜极而泣吧,目光越过周围的一切,直看向站在前面台上中间的楚江开,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
司仪又说了几句,轻柔的音乐声里,北知兰挽着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手臂,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楚江开。
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鲜血淋漓。
后面还有什么,我已经听不见,默默转过身,不再去看台上,也不想听那些誓言,和“我愿意”,那些于我,无异于凌迟。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的穆林深。
他目光幽深,伸手握我的手,他的指尖温热,我的冰凉,一触,我躲开。
“深深……”他低声叫道,“你要学会面对。”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原来,眉姐所说的大事,也是这个。
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就是我被蒙在了鼓里。
该哭还是该笑,我不知道,只觉得满心麻木,我甚至想,如果当初在
长州,纪恒那一鞭子没有留情该有多好,让我能痛快的死在鞭子,痛死也比现在强。
手指掐着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但我丝毫不觉得疼。
“别怕,深深,”穆林深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不容我躲开,他的指尖抵住我冰凉的手心,暖着我的潮湿,“还有我在。”
我微闭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我透不过气。
台上的一切终于结束,司仪说让大家愉快用餐,吃好喝好。
一对新人开始给众人敬酒,快到我们这一桌的时候,我下意识站起来想逃走,穆林深死死按住我的手,我愤怒的看向他,眼睛里几乎要瞬间决堤流泪,但我拼命忍住,带着怒意盯住他。
穆林深丝毫没有妥协,他回望我,沉声说道:“深深,有些事情,不是你躲就能躲开的,你必须要面对。”
“那你就让我难堪?”我说完咬住嘴唇,嘴里溢出血腥味儿。
“不是难堪,”穆林深手指轻轻抚着我的手背,缓解我的僵硬和紧张,“是带你看真相,看事实,给你坚强的后盾,如果不是这样……我太了解你,即便到时候你听说了这个消息,你也会为他找理由,甚至有可能会自己离开,消失不见。深深……”
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在四周的嘈杂里,像一汪平静的水,“我不想再失去你。”
几个字打在我的心坎上,我闭了闭眼睛,把眼泪里逼回来,而此时,那一对新人,也到了我们这一桌。
他们来的方向刚好是我背对着的,我听到有人说道:“来,大家举杯,新郎新娘来向大家敬酒了。”
一桌子人都站了起来,我腿脚发麻,一时动弹不了,穆林深也牵就着我,站得比较晚,他扶着我,问我有没有事,我木然摇摇头。
他把一杯果汁递到我手上,搂着我的肩转回身,“楚总,楚夫人,祝你们百年好合。”
楚夫人三个字,像针扎在我的心上,刹那间鲜血崩流。
我缓缓抬头,楚江开也看向我,四
目相对,周围的一切都似瞬间凝固。
他的眼底飞快闪过惊讶、诧异、慌乱,还有一丝恼怒,最终都化成不可置信。
北知兰举杯和穆林深碰了碰,歪头看到我手里的果汁,笑了笑说道:“这是……”
穆林深微笑道:“楚夫人别介意,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太适合喝酒。”
“哦?”北知兰打量着我,“这位美女真是漂亮,难怪穆总会怜香惜玉。不知怎么称呼?”
“她叫深深。”穆林深说道。
北知兰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目光在我和穆林深的身上来回流转,“这样啊,真是有点意思。看来,这名字有故事呢。”
我心头狂跳,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能猜到,我忽然想到,不知道楚江开……会不会也早就这样猜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在心里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会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现在的结果是,他娶了别人。
终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