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
仍是浥巷街,仍是那艘船舫,仍是那个挨窗的隔间,俞雀此时如坐针毡,再无之前的闲暇。
“荷包里脊、豌豆黄、红烧狮子头……。”像是有千根万根细细的小针透过衣服扎进肉里,俞雀看着眼前阴腔怪调的叶荆险些惊掉下巴。
“还有两盅琼花酿。”
敢情上次自己偷跑出来人家都知道,早知道就该走正门,钻什么狗洞?
店小二也咂舌不已,俞雀他是认识的,这公子是谁?菜端上来,叶荆冲她阴恻恻一笑。
“吃。”
“哎。”眼前一桌子的饭菜,奈何虎狼在侧,俞雀惴惴地扒拉了几口,只觉味同嚼蜡。
叶荆却是未动筷子,自窗内打量着外头的喧哗,堂中忽然起来,戏子激情昂拜的声音响起。
“本是好人家女艳冶,便待要兴词讼,发文牒,送到官司遭痛决人心非铁,逢赦不该赦。”
“随汉走怎说三贞九烈?勘奸情八棒十挟谁识他歌台舞榭,甚的是茶房酒舍!相公便把贱妾拷折下截,并不是风尘烟月!”
声音传入隔间,原是一曲裴少俊墙头马上,引得堂中人纷纷喝彩。
“哼。”俞雀嗤笑,狠狠的咬了口碗里的肉丸子。
“怎么了?不喜欢那曲子?”见她忿忿不平,叶荆心情大好,倒了杯酒细细尝着。
“大人听说过井底引银瓶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那裴少俊性子懦弱,配不上李千金,曲终便不该是团圆的。”
“裴少俊状元高中,不也接回李千金了吗。”
“李千金心中意气未消除,肯回头也是因为端端和重阳,跟他有何关系?”
“今日个五花诰准应言,七香车谈笑取。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荷着万万岁当今圣明主。今日夫妻团圆,杀羊造酒,做庆喜的筵席。从来女大不中留,马上墙头亦好逑。只要姻缘天配合,何必区区结彩楼。”
激昂的声调仍在响彻,隔间里叶荆盯着杯中酒沉吟,“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确实是诗里说的更对些。”
咚咚咚!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不等两人回神,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娃娃进了隔间,望了望两人,愣了一会儿,随后直扑进俞雀怀里。
“姐姐藏着我,别让嬷嬷发现了。”
“小妹妹叫什么呀?”俞雀帮她捋着头发,拿出一块枣花酥塞进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