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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11、12、13、…(3 / 3)

厂子表面在我们基层职工看来一如既往,产销两旺,势头不减去年。因为是年头,财务科的工作比往常要忙碌一些,做账装订、核算报表、清理库存、材料预算、银行汇款等各项工作都要抓紧完成。

我的日子也在应接不暇的当差跑腿或工作协助中一天天度过。厂子的未来我没有能力和权力把控,再怎么忧心也无济于事,做好当下才是我的本分。不然厂子没黄,我的饭碗却丢了。

不觉间,已到五月份了。这天,李科长去镇企管会开会去了,宋会计得闲停下手中的活,叼着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知道吧?厂里的一把手要换了,你们猜猜是谁呢……”大家满脸诧异,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宋会计,“猜个鬼呀,卖什么关子啰,直接说给我们听嘛。”候出纳一贯急性子,迫不及待打断宋会计还在嗯哼的语气尾声。

“你们先不要张扬啊,我得到的消息是,企管会的关副主任要过来接手了。”宋会计的女婿在镇里某个部门任职,他的消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咦,企管会副主任多好啊,舒舒服服的,上有一把手顶着,下有办事员跑着,想吃饭喝酒到各个企业转转走走,想清闲悠哉呆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多自在,操这份心干嘛。”武会计表示怀疑和不解。

宋会计“呵呵”笑了两声没作答,候出纳脱口而出:“企管会副主任算个屁呀,那里有好几个呢,来这多好啊,做一把手既有开支权又有人事权,比他那个闲职可实惠多了。欸,宋会计,丁厂长做得好好的,干嘛撤掉他呢?”

宋会计清了清嗓子说:“做得好就不换啦?你都知道这个位子是肥缺,那该有多少人盯着呀,这个位子没有过硬的后台关系是接不了棒的。丁厂长不是撤职,是委以重任,调到皮革厂力挽狂澜去了,领导换人用人都会有名正言顺的说法。”

“管他呢,人家争权夺利都是为吃肉,我们干自己的活,喝点清汤寡水养家糊口就得了。”李姐作了一句总结。大家无语,不再讨论,喝茶吃零食上厕所,各忙各的去了。

一个星期后,李科长在办公室公布了关厂长即将到任的消息,并进一步透露,前两天,关厂长就找了李科长在内的几个部门负责人谈话,主要是了解厂里的账务状况、原材料采购、销售市场、人员机构等情况。还说关厂长强调了,今年厂里的面貌要有大改观,成绩要有大突破,为此他正式上任后,会马上带着李科长和销售经理出差到全国各地去拜访那些大客户,以联络感情,加强合作诚意,提高产品的销售量。另外,为了杜绝人浮于事和吃大锅饭的现象,厂子内部将进行机构合并、减员增效、开源节流等改革措施。

过后,趁没人的时候,李科长小声对我说:“小刘,你不用担心啊,我已向关厂长汇报过我们科室的人员情况,科室事务多,人员不会变动的。”我感激涕零,心底一股暖流升起,充满了对李科长的深深谢意,我的饭碗又保住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换厂长的消息传得很快。作为大多数基层职工而言,是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谁来都一样,只要不是傻子,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讨论一下议论一番也就过去了,该干嘛干嘛。新老厂长的工作交接仪式在会议室举行,全厂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参加了,之后风平浪静。

李科长跟随关厂长出差了,要拜访全国的大客户,估计出差的时间不会太短。科室里的工作节奏慢了下来,大家一边干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李姐爱看电视剧,说的一般都是前晚的剧情,往往是自己感动自己;武会计是再婚,又怀孕了,关心的是高龄产妇的注意事项;宋会计介绍的是养身保健,吃什么菜喝什么茶;我不到二十岁,是他们调侃的对象,只有听话的份儿;候出纳的爱人是镇邮电所所长,家里的小孩和琐事有老人照料,生活无忧无虑,她多半关心的是厂里的时事,相对而言,她的话题比较激情和新颖。

窗外下着小雨,候出纳呆呆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说:“唉呀,自从调进这个厂工作后,哪儿都没去过了,一直就圈在这个小地方,真羡慕他们啰,这一趟出差可以逛好多个城市咧。”

“要不你也请个假?出去逛逛呗。”宋会计眯着两眼,盯着手里烟头上袅袅上升的烟雾,漫不经心地说。

“您个老家伙真会取笑,钱呢,您给报销呀?哪能像人家,出门带着付账的财务科长,还有照顾起居生活的销售经理,动个嘴皮子作下指示,啥心都不用操,吃了喝了玩了,工作还顺带了。”候出纳冲着宋会计撇撇嘴,心有不平地说。

武会计听了,笑哈哈地对候出纳说:“呦,你这想象力丰富啊,领导水平也有,我看就应该推荐你来当这个厂长。”

“哼,我当厂长现在才不出去跑呢,我就在家等着,等着下面的那些管理干部,还有想提职当官的人,都来主动找我汇报个人思想。现钱不抓不是行家,有不听话不懂事的,就采取机构合并和减员增效两手抓,抓完了再出去慢慢玩,又不用担心后院搞团团伙伙,起火闹事。”候出纳的几句话,引得大家前俯后仰一阵大笑。

十六

李科长出差后,少了紧张和拘束,我觉得每一天都过得特别快。周日上午睡了半天懒觉,中午去饭堂吃饭时,毛哥特意找到我,他说仓库办的小陈这几天闷闷不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晚上小聚热闹一下。

小聚的地点依然是那条偏僻小巷里的小酒馆。下午到点后,我从旧旅社的宿舍出发前往小酒馆,我离得比较近,毛哥他们都住在饭堂宿舍那边,距离稍远点。我先到就顺手点了菜,脊骨藕汤、红烧鲫鱼、西红柿炒鸡蛋、干煸四季豆、油炸花生米,都是老几样。

等了一小会,他们到了。小陈走在后面,耷拉着脑袋,神色黯然,状态不佳。大家各自落坐倒上散酒,毛哥举杯:“来,咱们好长时间没聚了,今天来个一醉方休。”说完了拍了拍一旁的小陈,小陈心不在焉地举起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散酒度数高,一杯下喉火烧火燎,喝一口藕汤才好压下去。年轻人喝酒眼睛总是盯着酒杯,除了偶尔夹几粒花生米或一点素菜丢进嘴里,其他荤菜较少动筷子,留在桌上让旁人看起来有面子,等酒劲一上来,话就多了,“话”成了下酒菜。

毛哥说:“你们都知道了吧?厂里要搞优化劳动组合了,听说先将各个科室和管理部门的人员进行精简,精简下来的人员下放到各个车间,车间再自愿组合,没人要的统一划归到厂办另做安排,那去向就有点悬了。”

我心里有底,低头吃菜没做声。瘦子大学生握着筷子,重重地敲着自己的碗沿子说:“都是老套路,新官上任三把火,树立威信呗,屁股都没坐热,情况还没摸透,就搞这一出,机关下来的干部就这个德行。我才不怕他呢,离开这儿我还怕没饭吃?”

小陈无精打采地说:“你们是大学生,又是搞技术的,当然不用担心了,再怎么整也弄不到你们头上。唉,我们就不行咯,我们仓库办主任找我谈话了,说办公室要精简一个人,他的意思是我在仓库办年龄最小,适应性强,下放到车间再锻炼一下也是好事。”

“都找你谈话啦?你们主任态度挺积极啊,难怪你这几天愁眉不展的了。那你想好没?去哪个车间?”毛哥问道。

小陈又叹了一口气说:“还不知道怎么办,我平时在管理仓库时,把工具、衣帽、手套这些耗材卡得蛮紧,好几个车间主任都对我有意见,说我年龄不大,派头不小,他们哪知道是主任要求我这样做的呢,主任说有些人总想多领耗材,偷偷拿回家用。现在倒好,人家就等着我主动送上门去‘挨揍’了。”

“你呀,被人当夜壶了,用完了就扔一边去。不要多想了,哪里去哪里回呗,你本来就是从锅炉车间调上去的,还拿过司炉工培训证,我给我们车间主任说一声,回到我这个班组得了。”毛哥拍拍胸口,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胖子大学生看着沉默不语的小陈,也低声劝道:“我们的好多同学都分到县城里的单位了,有的提干当副厂长了,有的搞出研发成果了,还有的甚至出国了,可我俩呢,就傻呆在这地方,吃不饱饿不死地撑着,还不是没啥办法,产品研发是我们的专业,可这需要时间和投入资金,厂里哪管这些,领导随便找一家科研单位私下一谈,买个现成的专利产品,拿点好处费,自己裤兜有了,厂里也交差了。我俩就是个摆设,不需要做什么具体事,混着就行。”

瘦子大学生听完,眼睛一红,带着哽咽的语气说:“不说了,认命吧,来,喝酒!”

此刻,小陈倒是局促起来,连忙起身一一敬酒,说自己没有思想包袱了,听从毛哥的建议,勇敢地回到锅炉车间上班。随后,大家没有再过于纠结人员精简下放之事,多是在彼此开导,互相劝慰。

这是一场患难相扶的小聚,也是人生的一堂课。处在这样的境地,没有资格谈论所谓的人生抱负,就如地上的嫩草芽,能不能历经风雨长出头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成为大树的理想。没有选择就不必执拗,没有后援就蹒跚前行,再难走的路毕竟是路,既然旁边都是荆棘断崖,就以“无赖懒汉”之心走下去,可以用“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安慰自己,不能学“黄巢起义”消灭了自己。生活的艰难以年代划分着种类,这些种类分布在各个阶层,不论贫穷或富有。做一个舒心的人很难。活着,就必须面临挣扎和生存,哪怕体无完肤,也得笑脸相迎。

小陈的“精简下放”刺痛着我们每个人脆弱的心,颇有“唇亡齿寒”之感,哀叹“我命由天不由我”。我们推杯换盏激情高歌,酒精可以暂时麻痹和掩盖眼前的心乱如麻,高声呐喊可以释放年轻人不甘平庸的压抑。这一场酒喝得昏天黑地直至沉默寡言,曲终人散。

第二天起床上班,魏大爷在门口阴沉着脸对我说:“年纪轻轻的,瞎喝那么多,浑身酒味,裤子和衣袖都是灰,出了问题怎么办?你再这样喝,不给你开门了!”我急忙道歉说,下次不敢了。我可能真的喝高了,竟然憨头傻脑跑回了旧旅社宿舍睡觉。

脑袋稍许有些懵,我踩着点到了办公室。刚进门,李姐就叫住我:“正在说你呢,我昨天在家看了一天的电视,我们通镇电视差转台播了好多遍,说要招播音员咧,开始我没在意,后面一直插播,我一想,我们小刘年轻帅气,可以去试试啊。”

“我哪行!都没学过,不去不去。”我摇头的频率太快,人都发晕了。

“哎呀,去看看嘛,只当出去转转,不行就回来呗,来,我陪你去,快点啦!”李姐看着我,不断地催促。

“不听话,这个月不给你发工资。”候出纳也斜着脑袋看着我。

宋会计在倒水泡茶,没抬头,叼着烟的嘴里也发出了话:“反正你们手头事情不多,去看看热闹吧,李科长他们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办公室有我呢。”

好意难却,我跟着李姐走去通镇电视差转台。路上,李姐一边编制着毛衣,一边给我介绍招聘播音员的条件和要求:相貌端正、身体健康、高中毕业、户口不限、年满十八周岁以上,有一定的普通话基础。她认为我基本上达到了条件,叮嘱我不要怕,年轻人就要见见世面,多尝试一下,还说自己不是年龄大了,也要参加的。我知道李姐这是在给我鼓励,实话实说,我觉得是赶鸭子上架,我春节在县城街上听到过有线广播里的县电台播音员的声音,和他们比起来,我不就是个“播音盲”吗,怎么考呢?烤太阳还差不多。

通镇电视差转台在镇政府院子里,一栋单独的两层楼房,门口挂着两块牌子,一个是:通镇广播电视管理站;一个是:通镇电视差转台。楼里总共大概十来个办公室,楼顶上架着一口白色的“大铁锅”,楼旁耸立着一座高高的铁塔。门口排着长队,都是年轻男女,有的着装干净整洁,打扮得比较洋气;有的衣着普通,鞋子上还沾着泥土。李姐上前一问,是在报名登记,于是排队等候。

轮到我了,接待报名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性中年人,个子不高挺和气,填完表,要交十元钱的报名费,我没带钱,李姐掏出钱先替我垫付了。中年人看完登记表又看了看我,说条件还可以。李姐听了很高兴,说我是厂里最斯文的小伙子。中年人提醒说,现在报名就有两百多人了,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两天,估计人数还会增加,他们只招一个人,男女不限,两天后会请县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来面试大家。他嘱咐我回去抓紧练习,具体面试时间,注意收看电视上播出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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