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开口,眼前一切实是太过匪夷所思。沉吟良久,方出声:“慕鸳,小六。”
也不知老者听没听小六开口,一边忙着手中活计一边似自言自语:“这里名沐云峰,除了吾再无其他。”说着,老者直起了身子,转身问道:“慕鸳,你可愿留下?”
望着老者眼神,愈发云里雾里,虽是救下自己一命,可天衍都那里不曾平静,何况老六那厮不知身在何处。只得咬牙:“前辈厚爱,只是晚辈有事未完,停留不得。”
见小六难为模样,老者笑着:“告与你也无妨,燕昭他活得定是比谁都逍遥。”听后,小六陡然激动起来,不自觉前踏一步:“前辈认识吾家兄长?”
“兄长?”老者哑然失笑,“那厮依然如此顽劣。算是旧识。”
“旧识?”小六看得眼前老者年纪,想不出二者何来旧识一说。
见小六愈发不解,叹一气:“先是旧识,后反目成仇。”
小六望着眼前身形挺拔老者,看不透其所言中情感,亦不懂老者所话中因果,只直愣愣望着,阵阵失神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二人皆是无言,唯有轻风扬过,引得青翠竹林骚动不止,更引得二人衣衫抖抖,不曾停歇。
“罢了。”终是叹息,老者开口,又是挥了挥手:“不愿成仙,留之也是无用,下得山去吧,但如何离去与吾无关。”闻言,小六久拜:“前辈言重,既救得晚辈性命,晚辈尚未回恩又怎敢再寻叨扰。若是有缘再见,晚辈定会相报。”
老者嗤笑:“屁大小鬼,懂得个甚的相报,趁着没反悔,赶紧给我滚出去。”
小六默然,也不迟疑,扭头便走,入竹林去,身影消失。望着小六背影,老者回到竹椅旁躺下,轻晃竹椅:“兔崽子。”
曲径蜿蜒,算不得陡峭,一路走得倒是轻松,只是一路上确实太过寂静了,除偶尔惊鸟振翅雄虫尖鸣以外,不见人息更无人迹。
拨开几丛壮硕灌木,一阵不大不急的泉流声入耳,水色清澈波光粼粼,小六忙赶过去喝下几口润润干涸的喉咙,顺溪流流向望去,远处竟是有云雾缭绕,快步走去,博得云开见日月,尽处小六止步,眼前开阔一览无余,再无密集草木,溪流直灌而下汇成一股冲入云霄中,终是到了山崖边,只需再顺溪而下,便能下得山去,入得尘世之中。
想着小六毫不迟疑地向山下走去,殊不知极多的人想要上山来,被小六逆着走了下去。
过云端,眼界再开,沐云峰上,可观问虚全局,小六看得另一条远比此处宏伟得多的澎湃瀑布,再望,一条湿淋淋被阳光射得光芒大盛的峭壁,并未如之前瀑布一般,水雾浩瀚,只看得黑压压一片,模糊攒动,殊不知更上处,更有大片道路,几乎走不到尽头,通不到顶。
三条宽宏不一的瀑布虽是相隔甚远,可望向汇处,一泊大湖宛若镜面闪耀,视线前移,终是看得人烟,小六不觉吃累,顺着溪瀑快步下去。
三溪镇,慕鸳看街上熙攘人群,颇有些久违情景,一时倒也觉得腹中饥饿。那处被三处飞瀑交集的飞瀑楼恢弘大气,想不引起注目都难,也顾不得身无分文入了楼去。
入一层楼,顿感惊奇一些,人算不得多,毕竟小六不知所有外来人皆是跑到了之前那干涸飞瀑上了。三三两两的众人,扫了小六几眼便不再关注,只喝着酒等着那说书先生叨念几句古怪奇事。
正打量着,伙计已经迎了过来,客气道:“爷,打尖儿还是住店。”慕鸳微有些不自在:“劳烦小二哥帮弄些吃食。”伙计边应着,边招呼小六入了座。
方等着,一长须精瘦中年人,披着油腻长袍落了座。正坐下时,邋遢的面容里突爆出两眼精神,翻手不知在哪掏出来枚醒木,就桌上一声,把全场目光引了过来。
众人望着说书先生,却见说书先生笑而不语,只眯眯轻笑久久没有言语。似有急性子等得不耐烦了,吆喝几声,假意骂道:“好个先生,惊堂木都拍了,嘴里没点故事,把大家兴趣勾起来,这是几个意思啊?”一语,众人皆应。
说书先生不以为意,捋了捋自己打结的长须:“今日在说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伙儿,咱们头顶这个山,好不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