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势虽是粗鄙,气势却是异常豪迈,透过窗外望去,看得群山云雾,一片大好景象。
嘴角勾起,不免生了些飘飘然,又是想到自己方才言语,又道,
“雅俗,雅俗。”
方说出口,还在酣睡的白棠发出一声“噗”,再也是忍受不住,笑出声来。晃悠悠起身,揉了揉自己被压得微麻的脸:“钟兄,何事欣喜至此啊。”
话出,钟杜武老脸一红,灰溜溜转身坐下:“无事,突生感叹罢了。”说着又是起身替白棠倒满,有意无意挡住了墨迹未干的题字。
白棠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是醉意:“不胜酒力不胜酒力。”丢下酒盏,直直向后仰了过去,压在了椅背上,不见动静。不等钟杜武松口气,白棠口齿不清道:“好一个,山河大好啊。”
似是觉得自己方才举措,很是丢人了,回头看着自己格外显眼的题字,不免有些脸红,装得劳什子大雅人士,坏了人家一副墨宝,俗,太俗!这要是人家追究起来,钱是没有,难不成卖身还债?
又是一阵纠结,酒一时也没了滋味。
只是,钟杜武不知道,一层楼那打盹的掌柜突然乐了,招呼来小二。小二快步跑了过来,静等着掌柜指示。
掌柜难掩笑意,招手,指了指楼上:“去,再给五楼,送两坛真黄湖上去。”闻言,小二吃了一惊,店小二脑袋自是非常机灵,读的懂掌柜句里意思。送两坛上去与拿两坛上去,其间差了甚远,更全然不是自家抠门掌柜的风范。
看出小二的迟疑,掌柜收敛了笑意,点头给了小二答复,道:“今儿高兴,请了。”
小二点着头,赶步走了。
这时,有人凑了过来,瞧得掌柜笑脸,问道:“掌柜的,四层楼可能上得?”掌柜回:“上得上得。”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不及那人开口,手指又是缩了回去。
“十万金,小本微利,概不赊账。”
石阶上的湿滑青苔依旧静静铺着,可当小六踏上的那一刻,第一阶上,有风起,有云来,有雨临,有漫天神雷凭空炸响。
光是无形的压力,便足以要将小六的肉体撕碎。雷劫怒号,即将击中小六的刹那,有一粒黯淡尘光褶褶生辉,乱了周遭将小六包裹其中,避开了雷光的轨迹。
饶是如此,小六欲裂的头颅再也控制不住几要爆炸开来的躯体,跪伏到了第一层的石阶之上。
眼中充血赤红,全身毛孔已有鲜红溢出,双手死死撑在石阶上,脑海震耳欲聋的嗡鸣,激荡得小六几乎魂飞天外。拼命抬起头,望着眼前,平静无声的二百九十九阶,鸿沟一说,亦是不过如此。
忽的,浓云卷动,一颗惊雷砸入了密林之中,悚天动地,继而弥漫起厚重尘烟,有火光现。
一道影子自烟尘中冲出,正是带小六来此的那头大肥鹿,此时的大肥鹿油亮的皮毛焦黑蜷曲,狼狈不已,本无所畏惧的眸中,望着小六的背影,掩盖不住的恐慌,又是一道惊雷,大肥鹿再顾不得其他,疯狂朝远处跑去。
石阶上,小六裸露的背已然皴裂,血渍挥洒开来。无形劲力要做的,是彻底泯灭登临者。
那粒尘光似乎更加黯淡了,头顶惊雷也似乎嗅到了小六的气息,愈发得狂暴,雨势来临,皆如利刃,扎入小六血肉模糊的背上,不断涌出的血被不断地雨水冲散。
火光熊熊,雨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