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当去市一高完成她的学业,只是高中学费更贵,她各处看了看打工的工资,开学前凑够有些难。男人似乎算准了她会缺钱,回来求他们,然后继续当逆来顺受的好孩子,就像她那已经嫁人了的姐姐一样。
既然她是主角,即便想要低头,读者也不会允许她如此憋屈吧。看着姑姑再次归来,她只能说上天有眼。这次姑姑似乎摆脱了那些纠纷,容光焕发,看起来比她记忆里精神多了。姑姑在痛骂了一顿那对儿夫妇后,替她付清了三年的学费,还给她留了一些生活费。
她不想白拿这些钱。于是她们做了约定。这笔钱算姑姑的投资,如果她考上大学,随便什么大学,那么她便不必挂念欠的钱,姑姑也会将家族的传承交给她。
拖着不算重的行李走在一高的操场上,炎热的天气烤着一切生物,她神情有些恍惚,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在农田里,背上背的是杂草,手里提的是短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中考前的教室里,蝉鸣骚扰她的神经,同学的欢声笑语降低她的效率。可她终究是站在一高的土地上了。眼前蓝色的建筑标着红色的大字,身边的人都带着陌生而和善的面孔。
她略微放松,身上的担子便沉了几分,她有些撑不住了,坐在树荫下休息。也就是这个时候吧,那个爱管闲事的,励志成为大家的姐姐的顾水落看到了她。
“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好像脸色不太好。”是啊,长期克扣自己的伙食费,又在盛夏搬重物走了这么久,脸色能好吗?可她也没想过要求助他人。她已经自己抗过了这么多事,单单一个搬家,有什么难的?
但她也没有拒绝,这次是,以后也是。顾水落对她的关心太真挚,太热烈。像盛夏的热浪,一阵一阵,偶尔过于炽热,烫伤皮肤,偶尔夹带清风,送来丝丝凉意,却不会停歇。当她在班上跟水落前后桌时,她内心有小小的欣喜。当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时,水落将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全点了素材的她,借口自己不喜欢吃,她没能看透这个谎言。当她们一块儿趴在阳台解题,吐槽老师心狠手辣时,水落的发丝在空中起舞又落下,眉眼盈盈,笑意毫不遮掩,她记着那画面是多么的耀眼。
所以当水落在新年的烟火声中向她告白时,她没有多虑,便答应了。绚烂的烟火转瞬即逝,留下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头靠在一起,诉着悄悄话。讲的是日常,听的是欢喜。
她没有考虑过这样是否合适。从小的逆反心理让她不顾世俗的眼光。水落也这样告诉她,顺心便好,人生图一乐字,她希望她能高兴。她甚至没想过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自己对水落的情感究竟更像依赖还是喜欢。这段感情开始的混沌,结束的刻骨铭心。是冷水,是当头一棒,敲醒了溺在温柔乡里的她。这些都是后话,讲故事讲究顺序,暂且不提。
她跟着水落听了好多故事,就像她曾经跟着姑姑一样。只是她们会做下约定,约定毕业后的假期去看极光,追彩虹,侯冰柱悬在夜空散射彩光,闻森林新产的空气含着花香。她也见到了水落那对开明的,真心爱女儿家长,那个聪明,却有点小脾气的妹妹。于是她也顺着心意,改了名字。向贾招娣告别,向臻恣遥问好。她希望自己能像水落一样活得恣意,也希望她们能一同奔赴遥远的梦想。
臻恣遥觉得好日子就快来了。高二依旧顺利。除了成绩的正常波动,作业的大山,友人的哭诉,生活满是希冀和期许。水落与她成绩相近,她们打算填报江南小城的一个大学,一起看没看过的风景。
故事若是如此顺利,那也就该结束了。可惜造化弄人。她们高三那年,幻想种出现了。那会儿她们正在街上散步,秋老虎未走,手里的冰淇淋拿了许久还没化。近黄昏,天却突兀的黑,然后它们出现,恐吓着人类,波动着力场,她们俩受的震撼很大,也因此获得了思维场。
那会儿联盟还只有一个雏形,瞻鸣栉已经是小有权力的领导了。她下令在全球范围搜索拥有思维场的人,在学校有名有姓的她们俩自然没能躲过体检,进了ipao。
最初她们在ipao就跟吃白饭一样。这个组织成立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性,仿佛只是想将所有场人聚集在一起关起来一样,吃喝上面倒是没有刻待他们,但他们也没法出去。而后才有了任务体系,每个人按照潜力分了组,要进行训练后,成为联盟的一部分力量,替联盟分担部分责任。
训练虽然艰苦,两个人互相伴在对方身边却也不觉得累。任务稍微有些艰险,她们配合默契,倒也不是问题。她们还在妄想联盟能解决那些庞然大物,和平后能再完成她们的约定。这时出任务的她收到了姑姑口中的传承。她见到姑姑的时候,姑姑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她呆呆的看着姑姑递给她那一本小册子,提醒她小心思维场,然后便阖了眼,嘴角却挂了笑,有些满足的样子。
她们不能在任务地点久留,走前,她一直看着姑姑的方向,直到脖子扭的酸疼,眼睛充了血丝,直到再也看不见帮她的那个人,她才换过气,眼泪涌了出来。水落陪着她,她们又收到几位ipao的友人的噩耗。她只能希望不要收到水落家人的噩耗。
她没想到最先收到的是水落的噩耗。就如先前讲的一样,她们去了一个看上去狠简单的任务,回程时遇到一群黑衣人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咒语,将她们抓了起来,想要献祭给祂。水落抓着空隙将她推了出去,天气骤变,顷刻间雷雨交加。她没能来得及赶往水落身边,只能看着她被抽走力量,而后黑衣人身上的盒子爆开,她的水落就这样跟未来说了再见。
她自然是受了伤的,再想到友人和姑姑的悲剧,她还将一切责任推到ipao上。她不愿再回那个害死她亲爱之人的地方,留下了一点身体组织,假死逃离了ipao。
“···婉婉···我都不知道这些。”意丹凝搂着邵婉婉的手收紧了好些,她的心跟着故事里的“她”的遭遇一块儿痛,虽然很多地方她不能理解,尤其是邵婉婉原生家庭那段,再意丹凝看来,他们的行为毫无道理。但她能感受到邵婉婉语气里的戏谑和悲伤。
她不能想象邵婉婉逃离ipao那段时间的状况。她该有多艰难?亲人,爱人,友人纷纷离去,地下组织可不是追梦的好地方,它混乱不堪,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不知道邵婉婉是如何挺过去的,意丹凝好奇她的过去,却不想一直揭她的伤疤。
她抱紧邵婉婉,安慰的话语到嘴边也说不出口,太过单薄,太过无力,似乎只有拥抱能让彼此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