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称宋延为“雷师尘”,一会又叫他“臭小子”,嘀嘀咕咕,大笑抚掌。
江芹实在无暇分心,去听他糊里糊涂的话里究竟在说什么。
宋延高热,不省人事,京城还不知是什么状况,她得尽快想出办法,传信给阿备或是六郎,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弄个明白。
正想着,忽然一条强健的手臂横到她眼前,手中拎着一壶大口陈年老酒。
一开口,酒气熏天,“给他灌几口下去,没准儿还有得救。”
江芹闻着钻进鼻端的酒气,心知是谁,到底提不起劲。换做以前,冷不防被吓一跳,她早就炸毛跳脚。
而今,她筋疲力竭,心神不宁,还有什么能吓着她的?抬起眼帘,看了曹獬一眼,婉言谢绝了。
见粉面丫头蔫了吧唧地,不开口说话,也不理人,曹獬大为泄气。
好好一个机灵丫头,成了没精打采的模样,他长吁一口气,道“放心吧,臭小子死不了,我方才逗你玩呢,神树侍从哪会那么容易死,雷师尘是个命硬,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个命硬的。”
江芹没有说话,沉默地凝视着他。
有些讶异他竟又认出宋延了,要知道,前半柱香他还在絮絮叨叨,非逼着昏迷的宋延还酒钱。荻花簌簌,曹獬灌了一口酒,将手一横,把酒坛交到白耳大狌手里。
“啊————”忽地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舒展过筋骨,目光巡睃茂密的荻花丛,似乎心上一松,高声道,“走,我带你俩去个好玩的地方。”
“前辈,我们去哪儿?”江芹两眉蹙着,忙问。
他也不说去何处,宋延现在决计受不了颠簸的,她实在无法安心。
曹獬回过头,神秘地笑了笑,这时她才发现,他那头白黑混杂的头发里白发变得愈发多了起来,几乎占满了,低声笑道“你这粉嘟嘟圆乎乎的丫头,还怕我害了他不成?”
说着,他指指头上白发,“我要是害了他,谁给我治蛊毒。你往常的机灵都到哪去了,我说他死不了,保管死不了。”又指指荻花亭顶上蹲坐的白狌,“你,去,驮着。”
大耳白狌一得指令,当即从荻花亭顶上扑通跃下,落在荻花丛中,溅起点点荻绒,纷纷扬扬,如丰年大雪。继而一下跳进亭中,冲江芹唧唧叫唤。
弯着背,一张毛茸茸的打量回过头,像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