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车厢的尸体,厉蕴丹眯起眼。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朝天殿外的一棵银杏树。这联想很不合时宜,可她就是想到了。
犹记得银杏寿约六百,高大茂盛,但中间却是空的。常有鸟雀衔来橡子板栗贮藏,好在过冬时食用。
那地方相当隐蔽,堂而皇之安在朝天殿,却鲜少引人注意。鸟雀就此代代存活,寻橡子、找板栗、防蛇虫,共享银杏,分工明确,像个小王朝。
分工……
厉蕴丹垂眸。
片刻后,她开始仔细观察尸身。
一具具看去,一节节对比,饶是光线很暗,她也看清了死者身上没有被啃咬的痕迹,有且仅有的是一击毙命的创口。
换言之,这些异种只杀人,没有吃人?
不像。
还是说它们喜食腐肉,打算搁置一段时间再用?
抱着些许疑惑,厉蕴丹向更深处走去。
诚然,很多异种已经离开铁皮长笼,她只要去外面截杀它们就能获得更多的“庚”。
然而帝君的目光总是长远,她不在乎那些唾手可得的“庚”,只是谨记“铁皮长笼是危机的起源”这点。
擒贼先擒王,唯有从源头斩草除根,方可结束一切不必要的死亡。
即使番邦的子民不是她的子民,她大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但她曾承诺过一位宗师:若孤幸得陨铁,愿为苍生横刀。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且宝刀长期不用、束之高阁,迟早是会生锈的。
忽然,厉蕴丹听到了一阵咀嚼声。
隔着一节长笼传来,在幽闭的环境里不断放大。她敛息前行,不料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一具颇为怪异的尸体。
是个被斜劈成两半的男子。
切面从手腕开始,横过胸膛和臂膀,砍得很整齐,连他挂在前襟的一块首饰也造了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