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府,高力士已经摆下薄酒,府吏很是不解:“大人,不过是个世家小儿,您何必这样做?他有资格喝郡府的酒么?”
“王季一个毛头小子自然没有资格,可他大伯王淳那是相当有位置,就算不看僧面,我也得看看佛面,否则闹得太大,我弟弟那边也不好说!”
话出高力士的弟弟,府吏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敢再多嘴,实际上高力士的弟弟高力进也不简单,身为北秦皇宫内务府的司礼监,看似是个太监,放不上台面,可他却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可以这么说,当初高士进进皇宫前,就在太子门下做门客,后来在太子的扶持下,入宫净身当了太监,一步步爬到司礼监的实权内务官位置,而后他又把哥哥高力士给推到燕京地界一郡郡守,足见这高姓一家的能耐。
现在河东王氏王季突然出现在陈唐郡,还是带着麻烦来的,高力士怎么可能装作看不到?又过了片刻,王季在小吏带领下进来,看到一桌酒菜,王季有些狐疑:“高大人,您这是?”
“坐下聊聊!”高力士沉笑,王季心里有些虚劲儿,他欠身坐下后,道:“高大人,晚辈初来乍到,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高大人见谅!”
“哼哼!”高力士喝了一杯酒,笑起来:“听闻王公子的伯父在朝中任职中书省枢密使,这可是高官,你这回来燕京,莫不是王大人准备举荐你?”
“高大人这话,晚辈不明白!”莫名其妙的说辞让王季愈发拿不准情况,自然不敢多说,高力士又喝了一杯酒,道:“小子,本官今日无事,就是听说王淳大人的侄儿出现在我的地头,所以想着见见你,和你说说这燕京的事!”
话意一转出现关键,王季知道重点要来,果然,高力士端着酒杯自顾把玩:“小子,我记得你伯父当年是进考入燕京的宗礼司,一直待了五年都只是个小吏,后来他在一次庆典上文采放光,受到了誉王殿下的商事,才一路高升,到现在的中书省枢密使,仔细算算,你伯父足足走了三十年,才有今天!”
“高大人似乎对我伯父很了解!”王季感觉出不对味儿的地方,索性顺着问了一句,结果高力士嘿嘿一笑:“不止我对你伯父很了解,燕京的每个官员都对你伯父很了解,誉王手下的门吏官,这就是他的定位,知道什么是门吏官么?就是守在门前的官员,看似可以借用主人的威风,事实上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主人为了撇清关系,立马就会将门吏官赶出去!”
说到这里,高力士笑呵呵看着一脸茫然的王季:“小子,你听到本官的意思了?”
反观王季,他的额头早就生出一层蒙汗,稍作惊蛰,王季强笑:“高大人的教诲,晚辈谨记在心,若无他事,晚辈告辞!”
离开郡府,上了马车,王季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软,不得不说高力士为人真够强势狂妄,竟然明着面的威胁他,由此可知,燕京这块地头上,但凡是个人,他背后的根子都想麻藤一样相互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被缠住,哪怕是他伯父王淳,看似位居高处,真要出了什么抄错,保不齐下一秒就会坠身谷底。
“该死的混账,竟然这样威胁我!”王季气愤不过,怒骂一声,只不过骂归骂,他还得听。
燕京城,王淳府邸,家奴飞骑赶回禀告,王厚已经得知儿子遭受陈唐郡郡守高力士威胁的事,他转头告诉了王淳,王淳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王厚有些心急:“兄长,高力士那个人如此做派,那季儿在陈唐郡会面徐玉瑱,一定会被他当成借口拿下!”
“那又如何?”王淳很平淡的说了一句:“高力士很清楚我的底细,他这么说就是为了威胁我,可同样的我对他一样了解,阉人的兄弟,太子一派的人,真要闹出大麻烦,他也承担不起那个责,传话给季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务之急,一定要把辽东、冀州的商路搞定,控制住粮布盐铁的运输,否则麻烦闹起来,谁都安稳不了!”
有了兄长这番安心话,王厚提着的胆子才算放下了,随后他派人赶紧去见王季,稳住自己儿子,免得被高力士那个家伙胡乱威胁乱了阵脚,再度失利给徐玉瑱,殊不知,徐玉瑱那边单单靠一个世家子弟王季,那是远远就不够的货色。
此刻,徐玉瑱到达陈唐郡以后,他很聪明的派李德鹊带着厚礼去见李德鹊,李德鹊也清楚初到地方得拜拜山门的理儿,否则接下来做什么事都不好整,当高力士得知有人来拜见自己,还是河东府之前闹腾到相当响亮的商贾小儿时,高力士倍感意外:“你们说那个商贾种来见我是什么意思?”
“大人,在下以为,他们一定是想在陈唐郡做些生意,害怕官府不给方便,所以才来拜见您,求得您的支持!”府参跟着搭话,高力士听完,笑笑:“说的有些道理,其他人谁还有想法?”
“大人,下官以为,那个商贾是个精明的家伙,他派人来和大人搭关系,很大程度是为了彰显姿态!”此话与刚刚的府参相差深远,使得一屋子的官吏都转头看去,就连高力士都对自己的主薄有些异样:“林淮,你如何这般说法?本官与那徐玉瑱毫无瓜葛,就算派人来一趟,又怎么能够证明他能搭上本官的关系?”
主薄林淮理了理思绪,道:“大人,自从王家的人传来消息后,下官就去打听了河东府的情况,从之前的消息看,那个徐玉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最初是辽东苏氏的三房家奴,三房因为内斗破败,那个小子就自开门户,创立了义信成的招牌,短短三年时间不到,徐玉瑱就把义信成的旗子插满整个辽东,两年前更是冒险进入草原,与那些南进的夷人做生意,最终打通了北秦已经中断数年的贩马道,也是因为贩马道的建立,使得义信成实力大涨,以至于现在冀州、辽东、幽州都有义信成的路子,其中尤以合商旗和汇通路最为惹人!”
“照你所说,那个徐玉瑱还真是个人物!”高力士稍微意外几分,林淮继续说:“大人,之前在河东府,王氏的人在燕京巡查地方的官员帮助下都没有拿下徐玉瑱,现在王厚前来燕京寻找王淳,为的就是解决徐玉瑱,徐玉瑱来燕京肯定不是找死,如果下官猜的不错,他肯定是为了立名,到时有更多的朝中贵胄看上徐玉瑱,毕竟这几年北秦的商路很是混乱,谁要是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商贾中人,那对于谁的博弈实力必定有莫大的助力,因此下官以为,徐玉瑱在没有任何消息情况下派人来见大人,一定是为了向不知情的旁人摆出姿态,高大人您与他是有交情的,哪怕我都知道这压根就是无稽之谈,可在不知道的人眼中,保不齐就是事实了,介时真要发生什么事,大人想要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