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赵胜也不顾地上肮脏,径直就在赵禹的对面盘膝坐下。身后的仆从也鱼贯而入,或展灯,或取或,或布席,或温酒
很快,幽暗的重犯牢房被多盏烛灯照得通亮,两位曾经的老友之间,放置着一张木桌,上面布着三五道精致小菜,更有一壶老酒浸在温水之中,底下的小小火苗正隔着山泉水与青铜壶,给其中的陈年黄酒注入灵魂。
平原君大手一挥,众人依次退下,牢头也识趣地为赵禹打开了手铐脚镣,随即退出房间。门虚掩着,牢头也在牢房不远处等候着,如此的距离既听不清房中的私密言语,但只要其中大声喊叫,却又能第一时间发现,牢头便能很快冲入房内制止危险的发生。
但显然,牢头的一系列操作在赵禹这儿显得多少有点多余了。
“你不该来!”众人退出房间后,赵禹对着昔日的老友说道。
“可我终究还是来了!”平原君答道。
一通问答后,牢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平静。
稍许,小小的火苗将山泉煮沸,咕咚咕咚的声响在牢房中慢慢回响。
平原君单手把起被山泉烫得有些烫手的青铜酒壶,然后探出身子,双手为赵禹满上一爵。
哗啦啦清澈的黄色酒液从壶嘴倾泻而出,倒入青色的酒爵中,又在其中打起了转儿。
“赵括让你来的?”赵禹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平原君闻言一愣,倒酒的手微微一定,他还真没想到赵禹会问及赵王。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平原君很快反应过来,将酒壶收回,自顾自地为自己也满上一爵,然后边将酒壶放回皿中一边反问道。
赵禹没有回答。
“多谢!”赵禹随即用自己有些枯槁的右手缓缓端起酒爵,向着平原君举起。
“于公于私,我都该来的!”平原君双手托起酒杯,慢慢递前。
“叮!”
青铜酒爵在污浊的空气中相碰,在溅起的酒花中,两人仿佛看到了昔日里两人痛饮乾坤,挥斥方遒、怒骂苍穹的一幕幕。
只是,时移世易,曾今并肩作伴的弟兄,如今正邪分立,那长桌便如同一道长长的沟壑,将人间与鬼蜮隔离了开来。平原君在这头,赵禹在那头,看似相距不远,实则永不可再次把臂相交了。
平原君以袖遮面,昂起头颅,酒液顺着高昂的头颅,经过长长的喉咙,最终流入的千回百转的肚中,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矣。两行浊泪在酒精的催发下,终是突破的眼睑的阻隔,顺着满是蚯蚓爬过似的苍老脸庞,又被长袖偷偷抹去。
赵禹亦将爵中老酒一股脑儿倒入肚中。温温的黄酒散发着微微的幽香,从牢房里一众腥臭的味道中脱颖而出,直扑心灵。醇香的口感、甘美的味道,再加上温酒入寒躯带来的惬意与舒适,让赵禹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地夸赞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