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了一下北原和枫的脸颊。
“我讨厌在不□□的时候被人抱着,我讨厌你不想上我,我讨厌你总是安安静静地在边上画画,我讨厌你总是那么幸福……”
让·热内突然很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暗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流淌出来,显然是把绝大多数的血液咽了下去,眼角似乎因为连续不断的咳嗽而沁出了泪水。
北原和枫没有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对方。
她抬起头来,那对水色的眼睛是湿漉漉的,她的微笑也是湿漉漉的,像是在水里被人沤坏的纸花,有一种奇异的、腐烂而堕落的美。
“就是这样。你这么抱住我。”
她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忧伤的咏叹调,几乎快要唱起歌来,语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法语,听上去就像是雨里发霉的花瓣:
“就像是把我关在一个铁栅栏里,把我关在教堂里面,我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子宫的内壁和漫过口鼻的羊水。天哪,如果我有一把剪刀的话,我一定要把我母亲的肚子剖开来逃走,真恶心——咳咳咳咳!”
咳嗽打断了她的发言。
让·热内很费力气地呼吸着,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她的内心有一种极为热烈而又疲惫的憎恨:她讨厌自己的母亲,讨厌束缚,渴望着爱与触摸,但又下意识地厌恶温柔和拥抱。
但是……但是……
“但去他妈的,现在我不在乎了。北原,抱紧我,好好抱着我,好吗?我想这个时间——让我们持续到九点半?”
她咳嗽了好几声,但是在骂完脏话后很灿烂地笑了起来,蹭了蹭北原和枫的胸口。
“抱抱我吧,北原。”她用一种温柔的、带着叹息的语调说道。
“我一直抱着你。”
旅行家搂住怀里面的人,闭上了眼睛:“不会松手的,让。”
让·热内的表现总会让人想到一些行为准则不是那么符合逻辑的动物。同样是抚摸,有的时候它会给你一爪子,有时候会主动高兴地“呼噜噜”地蹭你。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找到这种生物做出种种自相矛盾的举动的原因。
但实际上很简单,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他们只是在顺应自己的情绪,不高兴了就发脾气,高兴了整个都柔软起来,莫名的情绪就让他们做莫名的事情,说莫名的话。
让·热内就是这样的生物,她从来都学不会克制这个词语,顶多为了“好玩”和“情.趣”忍耐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北原和枫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焦虑与痛苦,也能感受到她对这种焦虑与痛苦病态的依恋,所以他没有办法把她拉出来:他能做的只是陪着她,抱着她,包容她——只能是这样。
“那就抱得更紧一点……我感觉好冷。”
她柔软地嘟囔着,身上全是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就像是刚刚和人做完床上运动似的。这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块刚刚掉进了水里的蛋糕,或者说是从牛奶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饼干——柔软到失去口感的甜点,你能想象到它入口只会给你带来一种软烂的甜味。
长时间持续的低烧后带来的就是体感上的寒冷,北原和枫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被发烧折磨得意识模糊后的发言。
“这么寒冷的冬天,纽约今天肯定又有人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