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枫感受着掌心因为对方睫毛颤动而产生的痒意,忍不住笑了笑:“所以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这可真是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我们很像。”
波德莱尔轻声地回答。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在念一首诗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疯子们会在第一眼就感受到彼此内心的空洞。”
他把北原和枫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挪开,用那对酒红色的眼睛温柔而怅然地看着旅行家,看着自己似乎永远都明亮柔软的友人。
——你看啊,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们。
他们如此孤单,如此狼狈,但又在自己的道路上如此骄傲的走着,如此地爱着这个混蛋又糟糕的世界。
我们内心有着化解不开的忧伤与内疚,我们永远溺死在过往里,我们用他人折磨自己,我们在自己的身上心甘情愿地制造伤痕。
“有时候我会想,你为什么没有像是我一样掉落下去。这样一直走下去会很累的,一只飞着的鸟总有一天会累到飞不下去……我之前一直不懂,但我现在也许已经明白了。”
波德莱尔拉着北原和枫的手往前走,一直走到没有栏杆的尽头。
在别墅的天台上,风更大、更冷地吹拂着。
就像是从上个世纪的香榭丽舍的老照片,上上个世纪巴黎繁华的塞纳河一路吹过来,在途中早早熄灭了所有的热度。
他们的头发都被风吹了起来,在月光下,在风里向后高高地抛起。
北原和枫仰起脸,感觉有一朵来自天空的花瓣轻轻地落在了上面。
那棵倒悬的树注视着巴黎,不言不语的,安静又忧伤地注视着,下着没有尽头的雨水,像是给自己的棺材钉着钉子。
一颗又一颗。
“因为我还有着某种希望?”
北原和枫闭着眼睛,微微偏了一下头,回答了波德莱尔刚才的自言自语。
“是啊,你身上有着希望。明亮美好到我都不忍心把你拽到和我一样的深渊。”
波德莱尔说道,然后把对方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脑袋埋在对方的脖颈处,像是想要确认什么般的重复:“你看,我的爱毫无疑问会毁掉一个人,所以我不爱你。”
旅行家叹了口气,没有挣扎,只是任着对方——任着这个和巴黎过于相似的诗人紧紧地、固执地抱着他。
“北原。”
“?”
“要下去了。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不要睁开眼睛。”
“噗。因为在那些故事里,所有回头的人都会变成石头和盐?”
“不是哦,只是因为……黑暗可以把时间变得更漫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