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醉得一塌糊涂,跪的跪,哭的哭,当即舔墨大书文章,要抢着给皇上献瑞。
晏少昰抬头扫了一眼,只觉那就是长条条一条云,层次厚实些,颜色饱满些,像龙不像龙全凭士人一张嘴。
他心里揣着点惫懒,没多看。
司老将军同样没多看,又满满地倒了两杯酒,自己先举了杯,道:“老臣敬殿下一杯。”
晏少昰分了三口细细地品。
太守府挑出来的好酒,入口辣,酒气过肺却是绵的。
却听司老将军笑道:“先皇壮年时,曾带老臣同游江陵,路过三峡时起了兴致,借两岸风光,夸我那犬子‘纳江天之气,蓄河山之势’。”
江上碧空浩瀚,两岸峡谷雄伟险峻,确实是个绝妙的夸奖。
司老将军话锋一转:“我儿那时候不过小胜两场,哪里当得起先皇如此赞誉?这半年与殿下同在军中,才知殿下当得起先皇这话!”
晏少昰听得怔住。
这隔了辈的赞誉来得猝不及防,他叫酒水呛住,手背掩着口咳,咳着咳着又畅快笑起来。
“那就承您谬赞了。”
*
五月初十,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
得胜回朝报功的队伍讲究颇多,各个典仪官从清早忙到正午,百面军鼓欢送,鼓声似要擂上云霄。
赤城和上马关的百姓填街塞巷,翘首以盼,老远看见殿下骑上了高头大马,轰然爆发出响亮的欢庆声。
晏少昰站在城门下,仰头望了望“赤城”巨大的石匾,铁壁般的城墙被战火炸得不成样,一场大战就像镀了百年风霜。
可这片土地永远是强韧的。
城北矗了块三丈高的无字碑,碑文还没刻好,祭奠的水酒已经洒湿了黄土路。满城铺家、高阁小楼上都插满了朱旗,当是保家卫国者的荣光。
“殿下,时辰到了。”
枪尖系着的红缨鼓风,三军将士寂寂,似全看着他手里这一杆枪。
晏少昰长|枪直指向前,喝了声:“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