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战起,这层隔着纱的美梦被狠狠贯透,三座尸塔积起的阴影还没消,军营里已经冒出了畏战怯战的声音。
“守方易疲,咱们不缺后备供给,保持警惕,慢慢等罢。元人久攻不下必有所失,等着他们出错,抓他们漏洞便是了。”
江凛半杯温茶润了润嗓:“余下多说无益,还是尽快练兵。”
先头那老将军转头看殿下,只见殿下眉眼疲倦,从进帐后一直手撑着头,没吭声,便自己接了腔。
“愿闻其详。”
元人中路兵马是速不台领兵,成吉思汗生前亲封的“四獒”之首,虽年纪老矣,锋芒极锐,跟大同守备同为老将,打得有来有往。
这蒙哥虽年轻,却极其耐得住性子,上个月整月打了两仗,这个月眼看上旬要过了,只此一战。虽说这仗输得惨,但料想元人抓不着漏子不会再来了。
上马关一座中型关,本屯不下这么多的兵,军帐分布极密,又无仗可打,士气难免生倦。
江凛站在一群人目光中心,仍是低垂着眼睛,枪尖一划。
“咱们开军事演习——四支大军,分两组,每隔五日比兵,每隔十日练将,城内没地方,就叫他们去城外比。”
城外?
“你这话是何居心!”
后座一位将军猛地站起来:“此一座小关,外无城墙,无天险,把兵扔到外边去,要是元人猛攻来了,岂不是全回不来?”
江凛反倒奇道:“元营离你们三十里,整兵就算他们半个时辰,从元营冲到城下又要半个时辰,诸位手拿万里眼,能提前窥测敌营动向,一个时辰不能把分散在外的散兵带回来?整兵速度慢得不如龟爬,这仗便不必打了。”
好毒的嘴……
他分明连个嘲讽的眼神都没有,一群年轻的、年老的将军还是忍不住抬手想要捂脸,总恍惚被一个巴掌刮脸上了。
等帐中将军们散去,江凛跟几个影卫仔细收拾了沙盘上的陶模,安置回当前战局的形势。
回头看殿下,仍然是坐在主座上,一动不动,恍似走了神。
他头疼得有些迷糊了,但脸色还好,唇抿成一线,跟往常的样子没什么大不同。
江凛也就没留意。
他跟这位殿下接触极少,见二殿下的回数甚至比见太子还少一回,自己挑了个不远的位子坐下,寒暄一句:“还是没小公子的消息么?”
晏少昰眼里聚了焦,分掌揉着额头,简言两字:“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