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听话地把手递过去。
粗糙的指腹在柔软的掌心轻轻划过,石头拿手指作笔,低着头,一笔一画,笨拙地写出了自己的大名。
他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是花了钱请城中的一个书生教他写的。他学了好几天,有空就练,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写给别人看。
拓,跋,珩。
写完最后一笔,石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善善,你一定要记住。”
善善重重点头:“嗯!”
“等我长大了,就挣银子去京城看你。”
“真的吗?”善善连忙伸出小指头:“我们拉勾。”
石头也伸出小指,与她勾了勾。
远处,温宜青催了一声,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善善的难过又涌了上来,只是这回有了盼头,还没分开,她就开始期待起未来的相见。
她一步三回头,等进了马车,脑袋又从车帘后面探出来,用力朝着这边挥手。
“石头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马夫挥下鞭,马匹唏律律叫了一声,长蹄踢踏,带起阵阵飞尘。
石头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马车行驶起来,车轮骨碌碌滚动,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先是快走,然后越走越快,越跑越快。
可人的双脚怎么能跑得过车轮,跑得过骏马吗?
他只看着车队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胸膛里跳得如擂鼓,耳边呼啸的风也止住,他才喘着气停下,已经跑出城门很远。他站直了身体,看着道路更远的那头,车队早已化作残阳天边的一道影子,然后什么也瞧不见了。
石头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
他捂着胸口的那只小金鱼,一步一步往回走,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佝偻着身子,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失了族群,离群索居的野狗。
他一个朋友也没了。
他心里是极想去的。他就只有善善这么一个朋友,比他娘对他都好。他也知道,善善的记性不好,京城里有那么多新鲜事物,她还会有很多新朋友,一定会很快将他忘了。
不过,他娘在这里。
云城,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已经冒起了炊烟,街上嬉闹的孩童也被家中爹娘的呼唤声喊回家。
石头的脚步匆忙地跑进城,他踩在熟悉的青石板上,穿过一条条小巷,最后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