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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是金钥匙还是枷锁(4 / 4)

善于拍马屁的人,啥时候都能见缝插针,话头一转又恭维上了,说刘麦秆现在境界高了,胸怀开阔了,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人们为陈望春的遭遇议论着叹息着,真是人生如棋,当局者迷。

有人发愁,陈望春年纪轻轻的,这辈子该怎么过?他或许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陈背篓该断子绝孙了。

有人纠结,自己借给陈背篓的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能吃能睡,这是油坊门人衡量一个人健康与否的标准,老祖宗流传的数百年上千年的经验是,只要有胃口、睡得香,就没啥大病,但现在,陈望春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好像对啥都失去了兴趣。

村里人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陈望春,这家做了凉皮米粉、那家包了饺子、还有人杀了羊,做了羊肉泡;酸菜、山楂、酸枣,所有他们认为能开胃的办法都想到了。

每天,有好多人进出陈背篓家,他们轮番劝说着陈望春,让他开口吃东西,陈望春被过度关注,这令他更加地烦躁不安。

刘爱雨回家了,一辆气派的轿车,像一艘船,悄然驶进油坊门村,人们疑惑这车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东亮说:“咬人的狗不叫,豪华车都没声音。”

刘爱雨推开车门,人们眼前一亮,一个时尚漂亮的女人,立在斜阳里,阳光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她光彩照人,像突然从电视里跑出的一个女明星。

人们挪挪屁股,又集中到了刘麦秆家,刘爱雨亲切地和人们打着招呼,刘麦秆从刘爱雨的皮箱里,拿出一条软中华,笨拙地撕开包装,给人们发烟。

这一次,他足够大方,没有把软中华揣在怀里,而偷梁换柱,用一包五块钱的兰州糊弄人们。

至此,二十年前,一场万人瞩目的长跑比赛的主角,陈望春和刘爱雨都回到了起跑线上,但他们的境遇却千差万别,一个落魄不堪,一个春风满面,很多人心里都期待着观望着,刘爱雨和陈望春会不会有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当天晚上,北京时间二十点钟,刘爱雨走进了陈背篓的家,在院子里的陈背篓,看着突然现身的刘爱雨,惊诧万分,他愣愣地站成了一截木桩,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木呆呆地看着刘爱雨一步步地走上楼梯,走进魁星楼。

人们蜂拥而来,伸长脖颈,仰着脑袋,捕捉着楼上的动静,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什么也没听见,楼上静悄悄的好像空无一人;这两个人见面后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人们猜疑着,推断着。

月亮升上了半空,楼上传出了口哨声,是在吹一首《三月三》的歌,开始是一个人吹,后来是两个人一起吹,吹完《三月三》,又吹《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歌声把人们带进了遥远的往事里。

第二天,刘爱雨给了东亮三千块钱,让他找人立即拆除老磨坊、荣誉碑,把磨盘和大碌碡,最好能扔到深沟里去。

几年前,刘爱雨捐资修建村里的道路时,老磨坊、磨盘、大碌碡就碍眼,当时,有人建议拆除,拓阔道路,但刘麦秆执意不肯,说他和陈背篓打赌,谁输了光腚推磨,没有了磨盘和大碌碡咋行?

刘麦秆反对,村长东亮也没法坚持,因为修路是刘爱雨自己掏腰包,就得听人家的。

此后,整治村容村貌,又涉及到老磨坊、大磨盘和大碌碡,它们太老太旧了,就像村子脸上的疤痕,影响观瞻。

但刘麦秆又发话了,他假传圣旨,说刘爱雨要把这些永远留着。

刘爱雨是县长书记的座上客,镇上乡上得罪不起,老磨坊和磨盘、碌碡,就留了下来。

刘麦秆大张旗鼓地要拆除老磨坊、磨盘和碌碡,人们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刘麦秆的脸色,也不敢多问,这两年,刘麦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人们有点不认识他了。

刘麦秆一声招呼,东亮开来了铲车,现在,村子里的基建活,基本实现了机械化。

铲车轰隆隆地,不到一个小时,荣誉碑、老磨坊被夷为平地,磨盘和碌碡,被铲车推下了深沟,随着一声闷响,一个时代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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