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砖头轮番着熨了半个多小时,牛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拉了屎,撒了尿,牛甩甩尾巴,开始吃草喝水了。
主家盛情款待,三学多喝了几杯,刚摇摇晃晃地回了家,陈背篓就找上了门。
陈背篓搀扶着三学,去看他的宝贝疙瘩西门塔尔牛。
三学打着酒嗝,绕着牛转了一圈,摸耳朵,捏鼻子,看舌头,然后洗了手,接过陈背篓递过的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说:“背篓,你小子要发财了。”
三学说西门塔尔肚子里,可能有一块牛黄。
牛黄是牛的胆囊结石,牛肚子里有了牛黄,就不思饮食,会越来越瘦,只有死路一条。
千金易得、牛黄难求,真要是有一块牛黄,就发大财了,据三学估计,一块牛黄,能卖二三十万块钱。
陈背篓惊呆了,油坊门人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懵了,他们只是听说过牛黄,从没见过,老陈皮行了几十年的医,也不知道牛黄长啥样。
天上掉馅饼了,不,是掉下了一块狗头金,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陈背篓,他难以置信,自己会有这般好运气。
三学说:“你要不信,明天去镇上,找兽医再看看。”
陈背篓激动地一夜未眠,他蹲在牲口棚,心情复杂地看着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西门塔尔,一边抽烟,一边想心思。
天刚蒙蒙亮,陈背篓就牵着牛上路了。
从油坊门到镇上有四十多里地,来回八十多里,牛走得慢,不耽搁的话,需要一整天,再耽搁点时间,回到家就半夜了。
看着陈背篓牵着牛,出了村口,拐上了去镇上的大道,刘麦秆突然心里一跳,陈背篓今天会一整天不在家,他有机会去探望何采菊了。
何采菊受伤之后,刘爱雨揣了几个鸡蛋要过去看看,被刘麦秆阻止了。
刘爱雨和刘麦秆都是陈背篓眼中的刺、肉中的钉,这一去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吗?
这几天,刘麦秆听说家家都探望过何采菊了,油坊门就这习俗,谁病了、谁家遭了大难,村里人都要带点礼品,上门安慰安慰。
在带什么礼品的事上,刘麦秆发愁了,带几个鸡蛋吧,太轻了,拿不出手;牛奶蛋糕,看着包装精美,里面却一团糟,不是变质的就是伪冒假劣的。
有一年,村长牛大舌头病了,刘麦秆提了一箱牛奶去看,他刚告辞出门,牛奶就被扔出了墙外,接着,牛大舌头的辱骂像一场疾风暴雨,差点揭掉了刘麦秆的脸皮。
人大病一场,最重要的是滋补,而最好的滋补就是老母鸡汤。
刘麦秆家没养鸡,田明丽在时,春天捉一筐鸡仔,养大了,母鸡下蛋,公鸡吃肉,现在,鸡窝了早就没鸡了,只有几根鸡毛和干硬的鸡屎。
刘麦秆去村里买鸡,油坊门几乎家家养鸡,但听说刘麦秆买,都找借口他的鸡不卖,刘麦秆知道,他们是怕他兜里没钱,又要厚着脸皮赊账。
刘麦秆心里气呼呼的,别把人看扁了,他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顶在头上,人们的态度有了立竿见影的改变,都争着拉他去考察自己家的鸡,刘麦秆说我只要老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