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阴沉的目光投向许超。许超面无惧色,一声不吭。石崇沉默良久,对石泰说:“给许将军松绑。”石泰不解地:“老爷……”石崇一摆手,加重语气道:“快松绑!”石泰只好上前,替许超解开了绳索。
石崇转过身去,背对着许超,冷冷地:“你走吧。”许超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对石崇拱手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石崇因为巴结贾谧,被归为贾氏一党,遭到了罢官,但他并不在乎,整日在金谷园中逍遥自在。次日,他照例在凉台上饮酒作乐。面对清澈的流水,耳听美妙的音乐,口啖精美的食物,众多美艳的姬妾环绕左右,真是比神仙还要快活啊。这时,一名仆人上前禀报,说陈宽求见。石崇还没答话,陈宽已经走上了凉台,大声道:“嗬,石大人真会享福啊!”
石崇站起来,拱手笑道:“不知陈将军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陈宽也拱手道:“本使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打扰石大人的雅兴。”
石崇请对方入座,吩咐下人奉上美酒。陈宽摆手阻止道:“本使奉命前来,不敢饮酒。”石崇瞧着他,问:“不知陈将军有何公干?”陈宽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本使奉孙秀大人之命,来向石大人讨要绿珠。”石崇面色淡然地:“这个好办。”随即叫过一个仆人,附耳吩咐了几句。仆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功夫不大,从凉台下面走上来数十名美艳的姬妾,她们都穿着精美的绫罗绸缎,耳佩耀眼的金环玉翠,身上散发着兰麝的香味。姬妾们排列成一个方队,站在陈宽的面前,让陈宽眼花缭乱。
陈宽使劲咽下一口唾沫,称赞道:“石大人的姬妾个个美艳绝伦,然而本使受命索要绿珠,不知哪一个是绿珠?”石崇一听,勃然大怒,道:“绿珠仍吾所爱,你是得不到的!”陈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盯着石崇道:“石大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希望你三思。”
石崇板着脸说:“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多说了,请回吧。”陈宽“嚯”地一下站起来,满脸怒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石崇从容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岂料,陈宽去而复返,用和缓的口气说:“石大人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吗?”石崇瞥了他一眼,漠然地:“没什么可以考虑的。”陈宽气得脸涨成了紫茄子,咬牙切齿地说:“好,那你等着瞧!”说罢一摔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陈宽回去后,添油加醋地将石崇拒不交出绿珠的事跟孙秀说了,孙秀听后勃然大怒。孙秀极度好色,一想到绿珠那绝美的容颜,心里就跟猫爪儿挠似的,恨不能立即揽入怀中。他对陈宽说:“你立即回军营调五百军士,随我去金谷园。”
孙秀和陈宽率领大批军士来到金谷园。见石崇还在凉台上饮酒,孙秀命令军士将凉台包围起来。他和陈宽带着几名侍卫登上凉台,走到石崇的跟前。
石崇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瞥了孙秀一眼,从容地说:“孙大人,你带着这么多武士来到金谷园,意欲何为呀?”孙秀用手指着他说:“石崇,你与贾谧勾结,危害社禝,本官奉皇上诏令,前来逮捕你!”石崇讥讽地笑了一下,道:“我与贾谧勾结?当初,你与赵王对贾皇后不也是百般奉承吗?”
“你!“孙秀恼羞成怒,一挥手道:”来人,给我抓起来!“
“谁敢?”站在石崇身后的石泰拨出佩剑,吼道:”谁敢动老爷,休怪我刀剑无眼!”
孙秀瞪着他,威胁道:“你想造反吗?来人,把这家伙也抓起来!”
恰在这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噪音:“且慢—!”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从凉台下走上来一位丽装佳人。她身材妙曼,雪肤花颜,宛如天阙仙娥、蟾宫月神。孙秀一瞧,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绿珠。他见绿珠打扮得光彩照人,比平日更添俏丽,不由瞠目结舌,嘴角不禁又流出了涎水。
绿珠莲步轻移地来到孙秀跟前,莺声道:“孙大人,你不就是想要得到绿珠嘛,何必为难我家老爷呢?”孙秀这才如梦方醒,连忙用衣袖擦去下巴上的涎水,连声道:“是,是,只要绿珠肯委身于我,我绝不为难石大人。”
绿珠嫣然一笑,转身走到石崇面前,下跪拜道:“老爷,您对绿珠的情意,绿珠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绿珠就此别过老爷,望老爷珍重。”石崇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目光呆呆地瞧着她,嗓音沙哑地叫道:“绿珠——”
绿珠站起来,转过身,瞥了孙秀一眼,突然快步走到凉台边,纵身跃了下去。众人惊呼一声,急忙跑到凉台旁,扶着栏杆朝下看去。只见绿珠坠下数丈高的凉台,摔在石砖地面上,一缕香魂已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