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往姚家,再次进行说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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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那个一身孤冷的妇人,现在连孤冷都卸下了,她尚有生息,却更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空洞的眼睛笔直望着帐顶,手指绷直就这么伸张在床褥上,她的唇色甚至还泛着乌青,那是一抹刺目的濒临死亡的颓色,无论身边坐着谁,她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不哭不闹,生命却在这样的静默里逐渐流逝,有的仆妇在屋子外头,已经开始哀哀哭泣了,这越发像哭丧正在进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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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仆妇以悲痛表达她们是真正爱戴着张氏这位主母,可这些人的情感不再成为人世间的牵绊,张氏俨然无动于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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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期坐在床沿,触碰张氏的手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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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点温度。<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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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期像是自言自语:“很多年之前,我常被噩梦困扰,梦里我的母亲就这样躺在床上,我怎么唤她都唤不醒,乳母告诉我母亲是去世了,我每回都在这样的噩梦里哭醒,醒来后一边哭一边庆幸,阿娘还活着,虽然阿娘那时并不理会我,当我如一个陌生的和她并无关联的人,但她还话着,我就觉得我并没有失去于我而言应当是最亲近的亲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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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不知道阿娘为何对我那样冷漠,后来我知道了,知道了就释怀了,是我劝我阿娘求去,我的父亲不是一个坏人,但他看不上我阿娘,厌鄙轻视她,他这样的心思却瞒着我阿娘,我阿娘开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所以做出了错误的抉择,受了那些年的折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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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们见面的那天,蝉音投缳,后来还触壁,但她现在想通了,跟我说她愿意接受田宅,从此不再和湘王府纠缠,我以为蝉音是终于认清了,她所有的执念,并非发自爱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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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是的,娘子早就想到姚巩不能幸免了吧,你也早就想到令郎令嫒能得宽敕,在令尊令慈庇护下平安无忧的生活,你再无牵挂,你要随姚巩而去,为他,殉葬。”<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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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很久的沉默,芳期终于听见一声极轻细的回应:“王妃会笑话我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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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会笑话你。”芳期却没有笑:“娘子明明知道姚巩禽兽不如,却还难舍对他的爱慕之情,姚巩死了,娘子竟甘愿随他一同赴死,娘子深情,但姚巩不配得获这份深挚的情意,娘子想想,你爱慕的人,究竟是现在死去的姚巩,还是一个虚幻的,只活在你构想中的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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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有什么重要呢?横竖都是破灭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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