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曰,是吧?”好容易等到吕将神魂归位,安宁干脆要过一把长凳,就和吕将闲聊起来。“要说你也是个读书人,如何就要上方腊这等贼船?难道家中父老都不要了?”
“呵呵,子曰成仁,孟曰取义。读圣贤书所谓何事?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而今而后,吕某庶几无愧?”吕将却甚是不屑。
他是杭州的太学生,因为看不惯朝廷的花石纲,上书言事,自此便被绝了选官之道。家中父老早已过世,唯一的妹妹小小也在方腊破杭州时走失。
他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何牵挂?而那朝廷,也看不到希望。那就索性反了吧?
吕将原本就是圣教中人,此前不过在教中行走,却曾见过陈颙几次。要说陈颙粗豪,吕将酸儒,他二人一起说话,常常驴唇不对马嘴。
然而陈颙却是非常尊重吕将的学问,常常拿圣教的微言大义向他请教。吕将也尊敬陈颙的狭义仁心,愿意倾心结交。他二人,却都是源于心底的那个“仁”字,才得为友。
等到方腊举事时候,吕将身在杭州,心在圣教,自然要苦苦相劝方腊行事,不要寒了东南地方的人心。他和陈箍桶的看法大致相似:空守着杭州其实没用的。
东南之险,首在长江。而长江的七寸,便是金陵。与其在两浙胡乱杀人,不如直捣金陵,传檄东南郡县,收其税赋,先立根本。然后徐议攻取之计,那样才是百世之业。
而陈箍桶来信的建议则更加激烈,除了要迅速夺取金陵外。还要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图人长安。此后再要攻其汴京、河北、山东,如此十年,天下归心也。
他二人的主张,其实真的就是方腊当时所能选择的最佳方案。然而方腊却是一番神龟庙算,觉得朝廷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所以?“不虞如是速抄也”。
方腊一昧贪图两浙财货,帅主力挥师南下,只顾攻取两浙五十二县。而在独挡要冲的北面,只派了方七佛一支偏师,失去夺取金陵的战略主动权。
等到西军逼近杭州时,吕将又进言方腊立即撤出杭州。方腊却依然不舍得放弃血战得来的杭州城,以及积聚杭州的两浙财货,结果自然大败。
可以说,当时方腊要是采纳陈箍桶、吕将的建议,至少不会输的这么快、输的这么惨。
但是陈箍桶远在处州,而方腊,也非常不喜欢吕将身上的书生气。那些“子曰诗云”,更加非常不对方腊的胃口。
所以吕将所谋皆不中,而他的妹妹吕小小,也终究没能找回。
甚至若非吕将还有圣教信众的身份,又识很多字,恐怕早被方腊一脚踹他远远去了。单从对吕将的腻歪态度看,人家韩世忠才是方腊的知心人。
要说韩世忠此生,哪怕贵为大宋枢密使,封蕲王,他都敢在官家赵构面前含糊其辞,乱打马虎眼。但在大明宣仁候吕子曰眼里,自己这个便宜妹婿,依然要从“子曰诗云”学起。
那一日庆功宴后,泼韩五的军功失而复得。于是众人尽欢,相携要去青楼吟诗作赋,追慕先贤风月无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