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以一记利落的飞腿踹翻了正在弹琴之人的下巴。
弹琴女子穿着厚重的和服, 她看不见莫扎特的身影,直到倒下的时候,眼睛都还惊惧地大睁着。
整个后台几乎没有能看见莫扎特的人, 唯一能看见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他被吓得支支吾吾, 往后跌倒撞倒了身后一大片东西。
“干什么呢!”他受到了严厉的斥责, 后台正要把新的拍品送到台上,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为了这件庞大的珊瑚雕塑而忙碌, 没人在意角落的一切。
有人嘟囔了一句:“怎么没弹了?”, 下一刻三味线的声音又淅淅沥沥响起,嘟囔声消失了。
莫扎特拿着手里的拨子拨弄了两下, 乐器忠诚地发出鸣响,她试着按了几个音,各个不在调上。
她与身后跟过来的太宰治对视, 过了几秒,男人背过身,肩膀微微抽动。
莫扎特:“……”
她再接再厉地按弦, 但再怎么天才的作曲家,都做不到对一门乐器无师自通。最后发出来的声音虽然没有了助人情绪激动的效果,但也难听得让人痛苦面具。
对于有着“莫扎特”之名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对于本身有着精神损伤类被动伤害的莫扎特来说,任何乐器都能成为放大这份被动的工具,合理运用的话, 甚至可以和施特劳斯一样操控全场的情绪……但前提是,她得会这个乐器。
精通多门乐器, 钢琴和小提琴都是大师的莫扎特并不会三味线——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哪怕是她精通的钢琴, 在历经几百年时间之后, 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至于这个相隔两个大洋的岛国上流行的乐器——她能会才有鬼了。
五条千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开办琴行简直是刻不容缓,因为经由的漫长历史里,马甲们不可能不受到影响。那些几百年看空缺带来的茫然,马甲们可以适应,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垂头看着木制的乐器,眼前仿佛出现了几百年前笨重而华丽的羽管键琴,小小的拨片拨动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没有人在意这里到底响的是什么声响,拍卖会主理人也只是希望曲子一直在放,对于它到底是什么也并不关注,因为在此之前这把三味线弹出的曲子就够荒腔走板了——但是她没法不在意。
一双手出现在了视线里,骨节修长,很轻柔地拿过了她手里的拨片。
莫扎特垂着眼看男人另一只手向上握住琴的琴头,从她怀里将整个三味线都抱了过去。“对于音乐家而言,从他们手里抢走乐器是极大的不尊重”——她很想这么说,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嘴。
一个侧身,男人从少女的怀中夺走了一样宝物。
他很轻快地拨了拨弦,发出玲玲声响,太宰治的神情带着些许怀念。没过多久,一个简单的小曲子响了起来,是霓虹独有的都节调式,优美而有些哀愁。
“这里的民族调式?”莫扎特问道。
“是的,在一百年前的这里,这应该是几乎每个贵族小姐都会学习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