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抬了抬手,虽然这番话是通过张敬修的口转述,可似乎也能感觉到张居正骨子里暴露出来的那股杀伐之意,所以迅速而敏感地捕捉到话头:
“痛下杀手?什么意思?”
因为关于何心隐的事,还没有对张敬修讲。
相信“痛下杀手”应该不是张敬修随口说的,十之八九出自张居正的口。准确地说,是出自他的心,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是要对私立学院的讲学之妖风,实行严厉的雷霆手段,该查禁的一律查禁,绝不纵容姑息。”
随着话匣逐渐被打开,张敬修回答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他父亲几分风范,语气铿锵,目光坚定。
然而,水墨恒却沉默了。
何心隐说的没错,张居正就是要决心查封全国私立学院,不给它们生存的土壤。
看来,“严格把关”也许只是敷衍之词,而“痛下杀手”才是内心真实的表达。
张敬修说得起劲,当然不会猜中水墨恒的心理活动。
“父亲说,在王阳明心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泰州学派,这些年来早已在士林中成势。当下读书人,若嘴上诌不出几句陆王心学的语录来,同侪就会瞧他不起。”
“在这种大环境的熏陶下,府县两级官学的廪膳生员逐渐对程朱理学失去了兴趣,纷纷自发地将一些讲述陆王心学的讲师聘请到学校去演讲,此风不可不杀。”
“全国知名的私立学院有三十几家,不知名的恐怕有成百上千家,其生员已是超过了省府县各级官学的学生。若他们只是好好读书也算国家之幸,可喜可贺。”
“但现实是,那些年轻人根本不热心科举,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标新立异;而那些名动朝野所谓的心学大师在私立学院讲学,想的更是宣扬歪理邪说,教唆青年士子与朝廷分庭抗礼。”
“这些心学大师中,父亲尤其提到两个人……”
“哪两个人?”
水墨恒心里不自觉的一紧,连忙打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