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难说,在场的亲王们心中回响同一个念头,你一冲动,连安格拉都能杀了,谁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来。
“我会看好他的,”高耳会意道,“你们只需要伪装出我在的样子就行了。”
他灰黑色的皮毛骤然泛起跃动的涟漪,黑暗无声无息地笼罩而来,它们彻底隔绝了余梦洲的身形和气息。带着人类,高耳化作夜空无处不在的迷雾,瞬移千万里,朝地狱的心脏倏然掠去。
时间的流速同时模糊了,因为焦虑,余梦洲紧紧地扒着高耳的腰,他小声问:“法尔刻的情况,真的糟到了那种程度吗?”
寂静过后,风中传来高耳模糊的回答:“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他自己决心一意孤行,我们谁也帮不了他。”
辉天使精密地操纵着天空上的沉云,待到月光被遮蔽的下一秒,高耳疾速刮过王都结界的缝隙,又在地面汇聚成一条奔腾不休的黑河,迅捷地钻进一个暗道。这是亵舌答应与他会面的地点。
“我们到了。”高耳说。
他没有撤去遮掩的屏障,余梦洲也就没有吭气,在几乎凝滞的缄默中,他隐约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自前方立起,马蹄沉重地踩踏着地面。
“ ‘我们’?我可没有看到什么‘我们’。”亵舌柔滑地低语,“高耳,是你用权能担保,你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我才答应和你在这里见面的。你也清楚吧,我只是皇位的代理人,没有特别的理由,中立者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还是说,你准备了什么计策,打算拉我下这趟浑水?”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昔日的同伴,他的血脉兄弟,亵舌的神情忽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高耳……很奇怪。
他更放松、更温和、更柔软了,倘若不熟悉他的本性,亵舌一定会认为,高耳是位好脾气的同胞。
他的眼神更闪亮,肢体中亦流露出不自觉的喜悦,就连皮毛也呈现出被精心梳理后的光滑……谁给他梳毛了?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亵舌肯定地判断,“是什么让你轻松至此,兄弟?”
看着他,高耳蓦地笑了笑。
他撤下了阴影的遮蔽,泄露出无罪灵魂的微光。
余梦洲探出头,高兴且局促地对亵舌打招呼:“嘿,好久不见!”
比起金宫里的人马亲王,不得不说,亵舌的装束要更隆重正式一些。他的华服下摆披盖到马背上,黑发束起,或许是赴约匆忙,他正抓着一卷羊皮纸,面上还戴着金丝绞成的链条镜片。
盯着余梦洲,他愣住了,狭长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还是马形的时候,他的舌头就比其它魔马都要长,人形之后依然是这样。此时此刻,那截血红的舌尖就滞留在他苍白的薄嘴唇上,呆呆地凝固着。
“抱歉,让你们等得太久了,”余梦洲跳下马背,主动朝他走过去,“你怎么样……还好吗?”
盯着他一步步地走近,亵舌猛地收回了那截舌头,冲上去就狠狠抱住了余梦洲,差点把人类压在地上打滚。
“我不好!”他狠狠砸了羊皮卷,把眼镜踏在地上踩得粉碎,“我一点都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