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什么时候跑的,怎么跑的,跑去了哪里,二将军根本就不关心。
他甚至在天明起身后,也没有下达追击袁熙的命令。
夜里这场大雪下得很凶,可清晨的太阳一出来,渐渐便又开始融化了。
有脚步轻盈的女子走进院落,趁着清晨冰雪还未消融,自枝头扫下了一陶罐的雪,端着走进了后厨。
过一阵,茶汤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有人坐在席子上,端端正正地等着,忽而听到阶下有踏雪而至的脚步声。
“雪后天气尚寒,奉孝若有事,遣一仆前来便是,”荀攸说道,“何必亲至?”
“我知公达处有好茶,”郭嘉笑道,“必是阿鹜亲手调制。”
荀攸露出了一张怪脸。
“可是为袁谭而来?”
郭嘉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咳嗽了一阵,方才开口:“岁末一过,天气也将转暖了,正堪出行。”
有婢女端来茶汤和点心,帘子内的炭火气很快被这股香甜的气息给掩盖过去,郭嘉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渐渐褪了下去。
荀攸看着他,“去何处?”
郭嘉转过脸去,望向西窗。
袁熙败逃的消息传来时,趴在袁绍坟前哭泣的老头儿吃惊得忘记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怎么可能呢?!
这真真像一场噩梦!明明昨夜袁公还在置酒高台,他们冀州还是一片清平气象,人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今朝袁公这偌大的家业,这丰饶富强的河北四州,突然就分崩离析,突然就易主了!袁公三个儿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哇!
袁公哇!袁公!
老头儿毕竟是个软弱的,直直哭晕在袁绍的坟茔前,还是儿孙们给他背上了马车,又给他身上盖了被子,脚下塞了炭盆,拉回家中,他才慢慢醒过来,哭哭啼啼地接受了以后要在刘备手下混日子的现实。
河北半数的士族也这么哭了一场,有一小半不哭,人家早就接受了跟着刘备混的设定,快乐地,不要节操地跑去平原公府道喜。
还有一小半,不道喜,但也没有哭。那是些不软弱,不妥协的人,陆廉和崔琰那点捕风捉影的传闻不能迷惑他们,刘备温和的笑容也不能打动他们,他们的心像金石一样坚硬,早早就吩咐家中男女老幼将辎重收拾好,一架架车马如长龙,来到了邯郸城下。
除了曹公之外,河北再无人可以保护他们,他们必须跟随曹公,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