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听闻今晨有谢氏商队入城,商队的领头特意到官署来给谢愔送了封家信。
信中写了什么内容他不清楚,不过看谢愔心事重重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在为家族担忧。
“若是不放心家里,也可回去看看,我会替你准备好药丹。”
闻言,谢愔忽而停住脚步,低声问:“你想我回去吗?”
“我自然是希望你在这陪我的,”姜舒如实道,“不过如今衡川局势复杂,你留在此地定然担忧,况且,谢兄也有一年多未见到家人了吧?”
谢愔沉默片晌,却是摇了摇头,道:“家中有父亲与兄长,无什么可担忧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方向,姜舒问:“那你方才在思索什么?”
“在思考一件人生要事,现下已有了答案。”
姜舒微微扬眉:“是什么?”
谢愔垂眼对上他的目光,对方仰着脸,含着晴日阳光的眼眸里闪耀着粲然光辉。
倏然间,他眼前浮现起父亲信上的列列墨字。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吾已年过半百,无意争权,只求顺其自然,然为宗族后代考虑,不得不广谋出路……”
“你叔父昨日卜卦,吉在旧都,依他之言,我谢氏之繁荣当于北地延续……”
“秋月将姜殊比为展翅白凤,然究竟为凤为禽,还要你自行定夺……”
姜舒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只感觉对方深沉宁静的视线里仿佛蕴含着无限广阔的空间,正将自己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
这不明的幻觉令他有些紧张,姜舒微微蹙眉:“谢兄?”
被他清朗的嗓音唤回思绪,谢愔收回神思,往他腰间悬挂的平安符看了一眼,旋即移开目光,淡然道:“明年,你自会知晓。”
姜舒依旧疑惑,然而对方却不再多言,转身迈动步子继续往前。
衣袂摆动时擦到周围的青草,扬起细小的灰尘与水珠,在金光下悠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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