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戏箱里的东西样样拣出来看。
昌东仔细刻皮,偶尔目光旁落,看到她翻拣的东西,会给她讲讲。
“那是皮料,世上决没有两块完全相同的料子,有白净灰暗、细腻粗糙的分别,我们拿好料子刻才子佳人,不好的刻武将、丑角,最次的刻砌末,就是道具……”
叶流西冷笑:“刻个皮都看人下料,势利眼。”
“你刻一个细皮嫩肉的长工,也不像啊。”
叶流西哼一声,又拿起一本纸页都泛黄的册子。
“那是起稿,你刻人也好,动物也好,得想好它能怎么活动,能动的地方就是缀结的地方,所以头、四肢都得单独起稿,就像你想刻蝎子,不能一气呵成地画,得先分后合……”
叶流西找茬:“就是非得大卸八块呗,心真狠……”
最后实在无碴可找,只能托着腮,看昌东刻皮。
三千多刀的皮影人,每一刀都刻板,并没有太多花枪,过程也单调,叶流西喜欢看他吹散皮子的碎屑——每次都是略低下头,指腹习惯性地在皮面上轻轻拂过,吹得很小心,仔仔细细。
叶流西觉得他没准真的能得金刀奖,以如珠如宝的态度去做事,鲜少不成功的。
“昌东,你是真的很喜欢刻皮影吧?”
“不是。”
叶流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
“如果你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又没人救你,你不想自己废掉,就得找东西来分心、填补、转移注意力,随便什么,酒、色、皮影,都可以。”
“现在还撂不下,是因为还没挣扎出来?”
“是因为习惯了。”
叶流西叹气:“那看来我是不需要学这个了,我没什么好痛苦的。”
“从来没有吗?”
“没有吧,”叶流西看渐渐暗下去的火堆,“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连眼泪都没流过……”
她突然身子一凛,厉声喝了句:“什么人!”
***
昌东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