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虽说今大汉确是式微了,但还不至于对区区一匈奴部落饥不择食。
若是他愿意举族归降,看在对战事裨益的份上,郑璞并不介意放下双方为敌的仇恨,效仿昔日收苑川河流域匈奴支部粱元碧、武都氐王符章之故事,上表为他求封侯赐食邑,然后将他的族众皆编户入籍,为大汉添户。
好一会儿,郑璞用餐罢。
抬眼看胡薄居姿职仍旧在衡量利弊、无有决断,便淡了与其继续干耗的心思。
从姑臧一路冒着风雪护粮秣辎重来此地是很困乏的。
“首领骤然间无断,今便且止罢。”
起身净手漱口罢的郑璞,摆了摆手,声音淡淡,“夜已深,首领今夜宿在营内吧,翌日我再令刘义栋护首领归。嗯,我今日为首领求封侯赐予食邑之诺,首领归休屠泽后慢慢计议,于我大汉挥兵休屠泽之前,皆可兑现。不过........”
故意拖了长长的尾音,郑璞倏然肃容,直视着他的眼眸,“不过,一旦我大汉誓师兵出了,首领届时便不是主动归义,而是被迫降伏了。”
一是慕威来附,一是战败俘虏,胡薄居姿职当然知道其中的区别。
但此刻的他,并没有在意这点。
而是来自童年阴影的恐慌,油然在他的心头升起。
那还是在他七岁那年,骑术刚刚有所涨进,便顽心大起以至脱离了护卫,孤身流落在草原上,被一头受伤的孤狼缀上了。
一人一狼对峙了半个夜晚。
虽然后来有护卫寻到他,惊走了那头狼,但它那绿油油的眼神,给他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噩梦印记。
如今郑璞的眼光不是绿油油的,却令他再度想起了那头狼。
那是一种择人而噬的戾气,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凶狠。
令他心头上泛起了恐惧。
不仅是因为他早就过了不惑之年,开始步入年老气衰的暮年。
更因为他已然没有了无畏的实力。
昔年,他身为魏安定郡保塞匈奴大人时,部众数万,控弦之士万余,强盛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