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然却仿佛没有听见,脚步轻轻地走到屋子里,隔着层层的帷幔,他可以看见她熟睡的侧颜。她那么安静、那么温柔,宛若镌刻在时光里的宝玉,散发着柔性的光泽。
可是,当她醒来,眨着眼睛问他伤势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难道要硬邦邦地说一句“以后你再也站不起来了”,还是假惺惺地告诉她“瑶儿,以后我便是你的双腿”?
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亏欠于人,相比物质的偿还,感情的包袱才是最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
大瑞国被君王捧在手掌心的唯一嫡公主,所有名媛都羡慕的对象,自小便事事拔尖的姑娘,却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策马扬鞭,意气风发了。
段修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日在马场,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的绚烂。
越是美丽的烟火,坠落之后便越显得平庸,而见过了最绚烂的样子,谁还能接受那样平凡的自己呢?
他默默地关上房门,看着外头的众人道:“公主的脚踝受了伤,须得好好养着才能痊愈,这明日我便差人送轮椅来,玉桥,切记不可让公主走动,以免加重伤势。”
玉桥被点名了,便赶紧上前道:“是。”
段修然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到院子门口时,突然停住了步子,只见他微微侧头,道:“若是被我知道谁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我便拔了他的舌头。”
这话说起来平平淡淡的,却叫人怕的很,段修然从不会诓骗人,他是来真的。
第二日清早,便有小厮送来了轮椅,那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轮轴那里用了特殊的工艺,不仅没有多大声响,而且还耐磨,整个轮椅看上去不笨重便罢了,更是轻巧得很。
灵瑶刚醒来玉桥便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她面上带着些许的笑:“公主,您醒啦!”
“你这是……”
“太医说您伤了脚踝,得修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万万不可再让脚踝用力,所以世子给您准备这个。”玉桥把轮椅放到床边,搀扶起灵瑶道:“这下公主可是连路都不用走了,去哪儿都有人帮着,多好!”
可是灵瑶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在脑海里呼唤二七,二七却不再肯透露剧情,只说了句“再想知道剧情还是一口价,二十两银子,宿主有吗”,便成功让灵瑶打了退堂鼓。
已经欠了账了,不能再欠了,要不还不起怎么办?
“那好,扶我去用早膳吧。”灵瑶说道,既然事情如此奇怪,那就等她自己去发现端倪好了。
今天奇怪的是,段修然竟然没有去早朝,明明婚假已经过了,他竟与瑞帝告假,说预计这些日子都会在府中办公,不会再去早朝了。
反常,太反常了。灵瑶想,段修然乃是婚后第二天就二胡不说奉旨进宫的人,能不把事业放在前头?府里能有什么事竟比那些公务还重要的?
突然,灵瑶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吴冰宁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