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其实并不老。虽然在战地医院的人员构成中他的资历老,军龄长,但实际上他只有三十三岁。
有熟悉他的战友说,他老婆在国内,队伍开拔的时候,怀孕才三个多月。
老周时常满怀希望地说,这一仗要是快点打赢,回家时他还能赶上陪媳妇儿生孩子,能亲手抱一抱刚出生的娃。
老周走了。
夜晚的篝火竟也让人觉得凄凉。
院长想给大家鼓劲,特意让拿出了方便面。
——这东西国内可都稀缺,没几个人吃过,是特意专供给前线的。但因为到底没有压缩军粮方便,作战部队吃的也不多。
还有水果罐头和牛肉罐头。这些都是大家平时吃不到的。
医疗兵们在火上架一个大铁桶,烧水煮面。
食物的香气似乎的确带来了治愈的功效,前方的炮火也暂时停息,夜晚里只有伤员低低的痛吟和那些疲惫极了的战士们打呼的声音。
能进食的,全都分到了香喷喷的方便面,用简易罐头盒盛着,大家也不怕烫手烫嘴,热腾腾地狼吞虎咽。
也许明天就会死。
那么牺牲之前的这个夜晚,也是美好而快乐的。
他们还是有生力量。
宁舒英抱着几块糖水黄桃凑到宁馥身边。
“那个……给。”
她一股脑地把罐头倒进宁馥的缸子里。
宁馥问她:“你不吃?”
宁舒英摇了摇头。
月色暗淡,她脸上的神情也叫人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得出,她很低落。
宁舒英在质疑自己,在怀疑自己。
她反复地琢磨,反复地想——自己为什么懦弱,为什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