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皇帝已经不耐烦听到,参知政事却还是在不断提。陶清风也看出来了,现学现用,向燕澹生学习:“大抵是因为这席上猪蹄软糯酥烂,使人想到檀少傅因一只猪蹄被发妻罚跪门外的轶事吧。”
这话里把檀少傅说成个妻管严的谐星,果然惹得佑光老皇帝又笑了起来,气氛重新活跃,陶清风也逃过了无妄之灾。
席间酒水不断,陶清风喝了几十盏都不见醉意。但燕澹生、应大砍都不胜酒力模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陶清风见他们借酒意避席,也有样学样地,离席走到苑中吹风。
苑中布着几十桌酒席,陶清风被其他进士们看到,又轮着灌了一圈,还好他怎么喝都喝不醉,却装作头晕模样,重新回到琼林苑深处。陶清风把刚才的事情再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
他在琼林苑深处无人花园里欣赏了一圈珍美花木,看见应大砍趴在荷花池边,他似乎在采取一种击打腹部以催吐出酒的办法,吐得差不多了。
陶清风走过去问道:“状元兄,元将军何年给你取表字?”
应大砍吐得昏昏沉沉,无知无觉般道:“宁熙二十八年……”他忽然猛地顿住口,忙道:“记错了,是今年,就是今年及冠取的。”
“如果是今年,元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檀少傅典故的忌讳。”陶清风坐在池边道。
“你,也一样不知道。”应大砍笑了一声。
陶清风正色道:“我有什么消息渠道?元将军义子,那又是什么消息渠道。不能比的。”陶清风近距离瞥了瞥应大砍的宫纱帽下面的耳朵。
“你想说什么?”应大砍眉头一皱,后退了几步。
陶清风道:“你说今年取表字及冠。但鉴于你刚才‘酒后真言’,我更愿意相信是宁熙二十八年取的,那是五年前,四皇子未曾坐大,没有檀少傅的忌讳……应兄,五年前你就是十五岁。”
陶清风静静地站在原地,声音不大,继续说出了结论:“十五岁取表字,并非是男子的及冠,而是女子的及笄。及笄才是十五岁成年。”
应大砍沉默了半响,怀疑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你是怎么……我没有耳洞。”
一直以来她伪装天衣无缝,那么多次贴身搜身检查,也都没验出来。
陶清风道:“猜的。燕三公子说‘馋鬼’的时候,你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女孩子生气的眼神,和男人不太一样。”
“你还真是观察入微啊。小瞧你了。”应大砍上下打量了陶清风半天,“所以呢?本朝不许女子参加科举。若是揭发了我,你名次能往前伸一名,或许是两名,毕竟燕国公封无可封,他儿子实在不适合当状元了。”
“我像那种人吗?”陶清风反问。
应大砍冷静道:“不知道,跟你不熟。”
陶清风并不知道她手在背后牵起了一根线,进入内苑要搜身,她虽惯用刀剑也不能带。但她能用极细的玄丝拟刀刃。这是血最少的一种办法,其他的办法,在荷花池边,她至少能采取三种,不留痕迹。
“我不会说出去。”陶清风丝毫不知道这句话救了他自己的命,“人各行其是,何必问男女。”
“不觉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陶清风莫名其妙望着她:“不觉得。而且我又没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