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豪:“是。”
明胤盯着廉衡,沉缓道:“只此一次,之后,弘文馆静心向学。”见其乖巧点头,大人物破天荒地开始大肆引经据典、费唾沫教喻:“你可知‘齿刚则折,舌柔则存。好斗必伤,好勇必亡。百行之本,忍之为上’;可知‘善游着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可知‘目见百步之外,不能自见其眦’;可知‘多欲亏义,多忧害智’;又可知,‘逐鹿者不顾兔’。”
受宠若惊的廉打洞,觑眼秋豪,点了点鼻头,赧色:“啊哈哈……原来殿下喜欢《淮南子》。”
秋豪接茬:“主子喜欢《政论》《昌言》。”
廉衡抿耳,再次赧色:“这倒挺符合殿下的气质。”
明胤盯瞪他眼:“论正事。”
廉衡咳喘声肃容正色:“虽说逐鹿者不顾兔,但若是玉兔,喘口气功夫,停下来打一只亦不是不可。陛下心头有四件病,一党争,二边备,三钞法,四水利。一且不论,二三四弊病,殿下就不想在十年内整饬干净,铺稳日后社稷江山?”
秋豪:“陛下心头病,你又如何得知?”细头发顿了顿再道,“你非政治中人,何以论政时总能一条一缕?你背后究竟还有谁?”
廉衡哑口,目视明胤。
明胤:“秋豪。”
秋豪默然。
廉衡苦笑半声:“发兄,我在您这,动辄得咎,也是怕了。”
秋豪:“我就是觉得,陛下心头病你又如何能肯定,没别的意思。”
廉衡挠挠脑门,勾头解释:“党争钞法且不论。边备松弛,鞑靼年年越过长城,南犯抢夺粮畜,人人心知;河道不安,黄河三年两决堤,江淮动辄成泽国,平地引舟,流逋遍地,有谁不知。徭役苦不堪言,这些需要多解释嘛?!我不过说了四件病,陛下心头究竟五件六件七八件,只他自个知道。”
明胤:“谨言。”
廉衡:“喔。”
秋豪抿舌不语,道歉没可能,反正他俩互呛也不是一两回。闷骚片晌,才道:“主子尚未涉政,你也没入仕,弊病再多,又能如何?”
廉衡:“棋呢,要边布边下,既有三五年长局,亦要有一时短棋。我保证,这回,看似短棋,绝对是为给将来铺路。信我。”
秋豪:“主子信你,我岂敢不信。”
廉衡:“嘿嘿,那是因你主子深知,俺心里只有他一个,没别的高枝。”
明胤修眉微动。
秋豪却吸溜下鼻子,郁郁道:“就会蹬鼻子上脸。要散播什么,快说快吃,粥都要凉了。”意识到是两碗粥,忙又恭谨道,“从速说与我,饭菜都要凉了,不可影响主子进食。”
廉衡心说你这根欺软怕硬的细头发啊,咳了声:“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最能支配凡人的恐惧,叫他们编排些水难故事,穿插散播三条消息:一,今年‘春汛’不严重,是因将洪峰都攒到了伏秋大汛上,更攒到了‘凌汛’上;二,工部尚书丰四海与‘总河都运使’何道壅,作为总理天下水利的父母官,已早早预料此事,正俾夜作昼地制定水患良策,除向户部申请银子外,他二人甚至菩萨心肠,要捐出一半家产来救苦救难;三,朝廷意欲,发动一场庞大的‘官捐’。”
秋豪:“可还有?”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