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想略略眯会儿,等出了城门就找机会下车,没想到竟酣眠不醒到现在。
我摸了摸周围,滑腻腻的触感告诉我,还在绸缎车上。但车子不再颠簸,周围也不闻人声,这该是投宿到哪家驿站了吧?
我扒开车围布,只露出眼睛,瞧见这不知是停在了何处的后院。也不见人影儿,觉得不算危险,方才轻轻下了车。
双脚刚沾地,便突闻道家经忏诵唱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环视一圈,确认这着实是个破落的道观。
后院只有几间房舍,连个跨院也无,仅有的一小片空地。被骆驼车队占了个满满当当。我往前院走着,路旁有个小钟楼,也是极其简陋。
钟楼的第一层,只是副空架子。就势搭建个第二层,装了枚大铜钟。
过了钟楼,便是通往前院的月门。
前院是单檐庑殿顶大殿,含东西配殿。
正殿大门敞着,看进去有着极高的挑梁,大梁的裂缝清晰可见。或许曾经有过描金彩绘,可现在已不见了踪迹,只有陈年的乌木之色。
从房梁高高垂下的灯托上,点着几星油灯。
大殿正中央的神像前,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在蒲草席上双盘而坐。我心中奇怪,只一人小声诵念,为何刚才能声如洪钟!
我抱着墙,偷看了一会,直到殿内的念诵突然停止。又闻一声:“进来吧。”
那老道语气平静如水。
咦,被发现了……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我讪讪着往里走,那一直背对我的老道徐徐回头,我欲当面向他问好。
可当我直视他那张脸的时候,只一刹那,我感觉所有的精气神都向外发散,魂不附体了。
那张脸的两个眼睛,是空空的黑洞,眼皮塌拉在眼眶上,成了两坨没有生机的死肉。而嘴是张着的,黑黄的烂牙歪歪扭扭,散着臭味。然后那嘴,越张越大,越大越扭曲,然后“嗡嗡嗡”,从里面飞出一群蝇虫来……
头重脚轻的感觉达到了极限,我再撑不住了。
我似乎倒地了。
可是刹那后又一晃,画面又变了。
我来到了这所道观的山门处,砭人肌骨的寒风卷着枯叶,擦在地上哗哗啦啦的响,直到把残身刮碎。
我像是来过这里,故地重游。就再次,跟着念诵声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