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飘然入座,去摘头面上戴的幕篱。
在她将摘未摘之时,这一刻我心中的感受,如一位画师在给他的杰作添上最后一笔。而这一笔,在颤颤巍巍后终于凝神聚气,以致下笔如有如神。
白色的幕篱轻揭,又见画眉入鬓。
狭长的媚丝眼是她的标志。
没错了。
我低头饮茶。
耳听对面楼梯间传来呼呼啦啦的脚步声,再听那雅间的门猛被踹开,传来女子的惊呼声,我便不必再坐下去了。
与客栈的账早已结完,只待喝完这壶茶。
现下这最后一杯已饮尽,再不管对面荔珍楼的喧嚣。我像是一位无闻的剑客,从侧门悄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正午明晃晃的四方大街上,我掂了掂见了底的钱袋。
剩下的这点钱要是省着点花,怕是也只能撑两天了。
嗐,一激动全然忘了银钱的规划。
正踌躇着,看见路边隐巷里,拴着一队骆驼货车。有一群西域商人,在紧挨着的那间馆子里,大嚼着胡饼,就着水盆羊肉。
这是刚进城的客商,还是将要出城的?
我观察他们,一个个从衣冠到鞋袜,都颇为干净。不像是刚刚经历了远途跋涉,浑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倒像是饱餐一顿,即将踏上回程的归人。
我再瞧瞧前头,这条路再往前便是延平门。
“不如,我就先出了城门,再想来钱的事?”
我心里头暗暗盘算,趁他们不注意悄悄靠近了骆驼车队。
嘿,这些骆驼个子真大!浓密的黄毛在太阳底下油水锃锃,吃的太饱使得驼峰结实高耸。
我把每辆货车的盖布掀个缝,挨个往里探探,确实装着三大样,绸缎茶叶和瓷器。
我选了个装绸缎的车,打算跳进去。可这盖布被捆的太紧,叫我废了好大力气才钻了进去。好在货舱装的没那么满,还有我翻身的空间。我躺进绸缎堆里,再翻出几卷盖在身上作为掩护,由此便可闭目养神,小憩一会了。
小货车儿晃悠悠,像是躺在摇篮里,不多一会儿,便摇进了梦乡里~
可没想到的是,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