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让圣上满腔肝火无处宣泄,虽然口气处分了将这两名少女采选上来的大小仕宦,连宫人都有好几人受到牵累,仍然不解恨——最后更是下旨将与这两名少女一起采选的诸多良家子一切赐死——以前百官吃足了劝谏的苦头,加上关于大魏前景的意气消沉,又晓得圣上这次正在火头上,因此对圣上这次的宣泄都连结了箴默。
惟有司徒诸煜仍然不温众人挽劝,坚持进宫进谏——但便像大部分人所预料的那样,圣上没听两句,晓得他的来意后便大发雷霆,怒吼着要将他赶出殿外。
诸煜何其坚强?他听凭圣上雷霆盛怒、听凭宫人勉力表示,乃至连圣上迫令贬去他司徒之位,逐出帝都也不在乎,硬是赖在丹墀下不肯离开,苦口婆心的诉说着大魏列祖列宗创业之不易、守成之艰辛,从大魏开国之帝的祖父起,一路说到圣上,可谓是字字血泪句句酸楚。末了,却始终不见御座上的至尊有任何动容悔改,无望的诸煜反倒冷静下来,他举袖擦去满面泪水,使劲磕了一个头,道:“老臣现在唯有一事求圣上!”
圣上冷飕飕的看着他,思索着要怎样处分这个不识趣的老东西才够解恨,半晌,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说!”
圣上已经盘算了主意,不拘诸煜提出什么请求,他都会……不料却听诸煜惨笑着道:“老臣求圣上赐老臣一死!”
太傅府,金桐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屋内,新睡才起、过来配房看儿子的诸瑶儿云鬓疏松,正从袖中抽出帕子,周密的为次子擦去嘴角的涎水。
前几天赋满周的四孙公子汤舒燮现在已经会走路了,但走得不太稳妥,不几步便会跌倒在地。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或是更亲热于爬。
醒着,便不肯让人抱,也不肯站着,靠着人怀里一个劲的扭,连续扭到把他放在松软的氍毹或铺了锦被的榻上,他才笑呵呵的四肢着地,扑哧扑哧选个偏向利落的爬过去。
这次他发觉到母亲在侧,爬到半途便转了偏向,到得诸瑶儿附近便一把扑进母亲怀里。诸瑶儿抱了他起来,却被这小子拿衣襟擦了好几缕口水上去,当下又是好气又是可笑的给他擦起了嘴。
趁这光景,汤舒燮又试图咬她胸前挂着的璎珞圈。
使女们便笑:“小公子们身子骨儿好,才如许生动呢。再说两位小公子都是极孝顺的,哪能认真叫少夫人费心?”
说了这两句话正走到正房门口,主仆哄笑着进去,却见上首汤天下倒是在了,使女们忙敛了容色上前存候,诸瑶儿也猎奇的问:“你这会如何过来了?”
汤天下十六岁起由父荫补了亲诸,为正七品上;后来进步圣上鼓起,命御前侍诸赴边立功,在西凉担负校尉一职,晋为从六品上;而昨年九月回京叙功论赏,因数伐秋狄、太平边疆之功,获取极大擢升,一跃为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
但他这宣威将军所领属下却是西凉军,而非拱诸帝都的御林军。也便是说在西凉军到达京畿以前只是一个头衔而已,现实上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汤家捏词护送妻子跟孙儿回京团圆,倒是弄了六万西凉军精锐来了。
可一番构和下来,这六万军马至今只能驻守在间隔帝都两日行程的处所,一举一动都被朝廷及各家看在眼里,基础不许汤家人过量接触,更不要说让汤天下日日去军中点卯演练了——万一哪天演练着演练着,便挥戈直指帝都了如何办?
因此汤天下现在没有公务在身,但这并不料味着他很闲……不单单要在前院帮手汤宣、汤宙应付现在的局势;暗里里接管汤宣的言传身教;他还担负着教育嫡宗子汤舒光的义务。
才四岁的汤舒光是提前发蒙,自认为受了委屈,再加上受大堂哥汤舒明的影响,最不情愿现在便被拘起来。这小子伶俐得很,无师自通会得应用孩童的优势从祖母、母亲等一干既能弹压汤天下、又能干涉到对他的管束的尊长那边追求呵护与支持。